李景肃的气急败坏听在耳中无比可笑。司徒曳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倚在李景肃身上,看着他用泉水帮自己清洗小臂上的伤口。那伤口血肉模糊,是一个完整的椭圆形咬痕,正是自己在刚才的激情中用尽全力咬出来的。 小`颜

是啊,一点都不疼。他想这样回答,但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眼泪仍在无意识地流着,停不下来。他的身体仍然沉浸在激烈欢爱后的余韵中,但他的心灵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这种被迫的性爱了。

龙阳之好,在昱朝的高官贵族当中并非什么罕见的嗜好。除了毫不避讳专注此道的司徒玮,本身有妻妾而又豢养娈童的不在少数,甚至还会以娈童的姿色互相比拼夸耀。司徒曳长在宫廷,见多了这种糜烂的场面,加上他本性洁身自好,更是对龙阳一事颇为反感。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体竟然也会在男人身下体会到快感,跟那些媚态万千的娈童一样沉溺情欲、呻吟浪叫,跟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司徒玮一样!

这种巨大的打击足以将他连根摧毁,又岂是手臂上的小小疼痛可以相比?

“你哭什么?我应该没有弄伤你吧?”帮他洗好伤口的李景肃看到了他的泪痕,眉头拧成一团。司徒曳泪眼朦胧,看不清李景肃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一股无边的恨意涌上心头。

这个人带领大军攻下了他的都城、焚烧了他的宫殿、杀死了他的人民。这个人夺走了他的自由,撕碎了他的尊严,将他当做奴隶、娼妓,压在身下肆意凌辱。明明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可是那令人发疯的快感是怎么回事?那令人沉溺的欢愉从何而来?明明应该是强暴和掠夺,不该有任何快感,更不该有任何留恋才对啊!

“我恨你!……我恨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他终于哑着嗓子喊了出来,挣脱了李景肃的怀抱,脚下一个踉跄跌在池水中,呛了几口水。李景肃赶紧把他捞起来,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疯了一般地挣扎,迸发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李景肃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急于安抚,不由地手忙脚乱。池水也被两人的动作搅动,扑腾得水花四溅。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异常响动的穆陵急忙跑来查看,却对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李景肃心中恼怒,发狠制住司徒曳,在穆陵的协助下硬生生把他拽出了温泉池。

离了温泉的司徒曳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被穆陵用毛毡裹住,突然间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坐倒在地,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穆陵莫名其妙,用眼神询问李景肃,只见自家主人黑着一张脸,没好气地抱怨:“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突然间是怎么了!”

他的确郁闷,更是满心挫败。温泉中一场欢爱酣畅淋漓,不仅他自身心满意足,能看出司徒曳也是动了情的。一场令双方都充分享受到美好的性事,本让他成就感十足,却没想到司徒曳不仅为了克制自己咬伤了手臂,更在清醒后立刻翻脸。这让他情何以堪?

李景肃绷着脸,胡乱擦干身体穿好衣服。那边穆陵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随便帮忙,只能任由司徒曳裹着毛毡一动不动。李景肃瞥了一眼,没好气地吩咐穆陵去集合士兵准备回营。

转身对司徒曳说:“不想穿衣服的话,你就这么裸着身子跟我回去,让你的臣下都看看?”

这句话果然刺激了司徒曳。他陡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李景肃,后者铁青着脸开始帮他擦拭头发。司徒曳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回去,强打精神开始穿衣服,刻意忽略脖子和胸口上新添的欢爱痕迹。

等穆陵回来复命时,两个人已经穿戴整齐,只是气氛比先前出营时还要低落。李景肃自己先翻身上马,吩咐穆陵:“让他骑你的马,你帮他牵着。”

穆陵惊讶得合不拢嘴,司徒曳也十分意外。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点不知所措。穆陵还想再确认下,李景肃已经勒马先走了。他只好扶着司徒曳上马,牵着缰绳跟上李景肃,临时做了一回马夫。

对他来说,为昱朝皇帝做马夫倒是无关紧要。他家是李景肃家的世袭奴仆,他本人从小与李景肃一起长大,他对他忠心耿耿。别说是给敌国皇帝牵马,就是李景肃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同样,不该多问的事,他也习惯了绝不多问。

马背上的小皇帝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双手抓着马鞍,低着头也不管路是怎么走的,一副温顺的模样。走在前面的李景肃不说话,穆陵自己也没话说。倒是后面跟着的士兵,刚刚享受了一番温泉浴,气氛十分活跃,更衬得他们三人之间静得诡异。

事实上司徒曳在马背上早就已经坐不住了。

温泉中的情事虽然没有弄伤他,实际上还是相当激烈。在泉水的滋润下不觉得有什么,摩擦过度的后穴难免肿胀充血。加上山路颠簸,硬邦邦的马鞍咯得后穴生疼,他又不好意思频繁调整姿势,越走越觉得撑不住。冷不防那匹马小跑了两步,下身被马鞍撞了两下狠的,他再也受不住,呻吟出声,这才引起穆陵的注意。

“永嘉帝,您怎么了?”

眼见司徒曳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满脸难受的样子,穆陵慌忙询问。司徒曳轻轻抓了他的衣袖,弯着腰低声对他说:“慢点,……行么?”

穆陵见他跨在马上的两条腿都在发抖,心里有几分明白,也不好明说,便点了点头:“明白了。您暂且忍耐,快到了。我让马再走得稳当些吧。”

安抚司徒曳的同时,穆陵望了望李景肃走得更远的背影,暗中叹气。他知道自家主人对这个昱朝的少年皇帝,当真是喜欢的。可他不知道,这份喜欢究竟该不该存在。单单只是对方昱朝皇帝的身份,这份喜爱之心,便怎么都不可能得到回应、开花结果吧?

本来么,攻破了别人的都城、打下了别人的江山、掠去了别人的自由,还能指望别人不恨你么?这道理,聪明如主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管怎么样,山路总有尽头,一行人很快便顺利回到营地。还没走到营地正门,早听见营中喧哗吵闹。李景肃脸色更难看,勒紧缰绳快马入营。只见中军营帐前乱哄哄的一堆人围着,他当即大声呵斥:“都在这里吵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用的是北茹话。敢在中军大帐前喧哗的,肯定不会是昱朝的俘虏。

人群见他回来,当即朝两边散开,露出为首的征南将军刘淼,毫不示弱地大声道:“我有事找你,你却不在!我这个副将,连你主将的去向都不知道,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李景肃自知理亏,翻身下马,冷然道:“没有知会一声,是我不对。这后面山谷里有一处温泉,我迫不及待想去试试。”

刘淼顿时脸上放光:“温泉?这小破地方,竟然有温泉?”

“嗯,虽说不起眼,也是难得。我想不如让大军在此休整三日,让兄弟们都放松下,你觉得怎样?”

刘淼一拍大腿:“那可真太好了!反正也不差这三天!”

李景肃“嗯”了一声,又问:“你找我什么事?”

“哦,对!比起温泉,这事更要紧!”

刘淼扭头吆喝了一声,他手下的士兵推搡着七八个踉踉跄跄的人上前,用力按着肩膀让他们在冰冷的地上一字排开跪下。

“这几个昱朝俘虏吃了豹子胆,他妈的竟敢逃跑!!”

第0015章 十五、宣示

昱朝的俘虏主要分为三种少数的皇亲贵胄、少数的青年官员,以及数量最多的工匠手艺人。李景肃对于中原文化有着深刻的了解,他知道这些工匠艺人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比单纯供役使的劳力和纯粹赏赐士兵的妇女有价值得多。因而他没有约束士兵掳掠妇女的行为,对于青壮年俘虏单独命人押送。唯独对于从京城朔阳搜刮到的皇家工匠、手艺人、医师等等有一技之长的人,和皇族官员们一起,放在自己的大军中看管。因而他也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出现了试图逃跑的人。

这些俘虏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数,一旦被带到北茹都城平栾,等待自己的命运只有被人奴役到死这一条路。眼瞅着越走离开故土越远,再不想办法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最开始想要逃走的人是一个铁匠。此人身强力壮,打铁手艺传了三代人,在京城开了一家很有名的铁匠铺,是被李景肃点名抓来的。能打铁的手艺人到哪里都是备受器重的人才,他自己也很清楚北茹人抓自己干什么。他当然不愿被掳到异族人的地盘上,为异族的敌人打造武器,供他们用来攻击自己的故土同胞。逃跑的心从一开始就有,只是苦于找不到时机。

铁匠暗地里聚集了几个和自己一样有逃跑之心的工匠,无一例外都是体力还算不错的。他们也商量过要不要问问以方淮为首的官员们的想法,最后还是觉得官员与自己不会是一条心。至于皇族,更是连问的必要都没有。就这样,一场秘密策划的小规模逃跑行动,竟然严格保守秘密到最后一刻。

选在今晚,主要是因为他们看到大将军李景肃带着被俘的皇帝离开了军营,想着主帅不在或许守备会松弛一些。再者,此处扎营地点距离其中一个逃跑者的家乡很近,他们想着可以借助此人的地利之便,减少在荒野中冻饿而死的危险。

然而只能说,他们还是太小看了北茹军,以为他们不过是好战嗜杀的野蛮人,没有看到在李景肃统帅下的北茹军队,已经与从前的“野蛮人军队”不同。严格的扎营规定让他们还没能逃出营地的范围便被感到可疑的士兵抓获。那些士兵是刘淼的直属部下,因而这件事被第一时间报告给刘淼。刘淼知道俘虏逃跑是大事,立刻来找李景肃,才发现大将军带着俘虏皇帝泡温泉去了,刘淼顿时不爽起来。

李景肃用原地休息三天顺利安抚了刘淼,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俘虏,喝问道:“是谁挑的头?”

“是我!朔阳铁匠祝启,绝不为异族人打铁铸剑!”铁匠昂首挺胸地回答。

“哦,原来是你。”李景肃虽然听过这个“朔阳祝融”的名头,但一直没把他的人和名字对上号。打量他几眼,见他确实相貌堂堂、仪表不俗,内心起了爱才之意,便有些不想追究了。

“就凭你们几个人,想从我的中军营逃出去,未免也太不把我北茹将士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