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听到这里,眸色一沉,怒道:“司徒玮好大的胆子!孤确实叫他进宫来给他看看,可没叫他动孤的人!”

呵斥女官道:“接着说!”

“……永嘉侯,用南燕郡王的发簪刺伤了他,随即打翻油灯,纵火焚烧寝宫……”

刘辉愣了愣,怒极反笑:“哈哈哈!竟然还有气力和心智做出这种事来,我小看了他!小看了他啊!那现在怎么样了?抓住了吗?他都半死不活了,你们不会再让他跑了吧?”

“抓、抓住了,寝宫的火势正在全力扑救。只是南燕郡王……伤了一只眼睛……”

刘辉放开女官,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也没死,养养就好了。行了,孤知道了,孤马上过去!你先回去叫他们赶紧灭火!”

女官忙不迭告退离开,刘辉一边穿衣服一边对阿卢戈氏说道:“孤先去处理此事,回头再来陪你。”

阿卢戈氏不舍地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王上非要走吗?小小一盏油灯打翻,应该不会烧起来吧,王上不能再陪陪我吗?”

刘辉笑着捏了下王妃的脸:“改天再来陪你,也是一样。你马上就是皇后了,做事要以大局为重。你想想,寝宫起火,哪怕不严重,孤还有心思继续留下吗?”

还没等他走出王妃的宫殿,又有几个侍卫狂奔而来,接连向他禀报“有人入侵王宫”以及“李景肃从地牢逃脱”的消息。这下子,刘辉再不能淡定了。

他立刻发出命令,调集宫中所有的侍卫,迎击入侵者、抓捕李景肃。随即,他把寝宫的事放到一边,尽管明知道李景肃如果逃离地牢,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寝宫去救司徒曳,他还是先去了前殿,找到调动中央禁军的兵符,派了一个侍卫队长立刻赶去城外西军大营。

入侵王宫的人肯定是来营救李景肃的,很可能就是李熙和他率领的李氏私兵。但直觉告诉他,李熙很可能不是在单打独斗,宫外甚至城外,应该还有等着接应他们的兵力。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北军的阖罗银。尽管北军兵力目前只有一半,五千人的兵力若是用来逼宫,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

因而耽搁了这一下,等他赶到寝宫时,就看到李景肃跪在院子里,低垂着头,怀里搂着一动不动的司徒曳。司徒玮倒在院子另一侧,被两名女官搀扶着坐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正在不住地咳嗽。寝殿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火势竟然烧得十分旺盛。

他大喊一声:“李景肃!!把他放下!”

耳听一阵风声呼啸,李景溪大吼着“去死吧刘辉!!”迎面一刀朝他砍了下来!

刘辉反应神速,拉过一个女官挡在身前,李景溪那一刀直接砍在女官肩上,当场劈开半个身子。女官惨叫着倒在血泊中,李景溪一击不中,被赶过来的侍卫包围。刘辉全身而退,夺了一把侍卫的刀,纵身逼近李景肃。

“把他放下,孤还能让你留个全尸!!”

李景肃充耳不闻,沉默片刻,忽然纵声大笑,双手抱起司徒曳,长身而立。凌乱的长发下一双赤红的眼睛,恨意深沉地盯着刘辉。

“放下他?放给你,让你继续折磨他、把他折磨死?刘辉,你对他到底怀着什么心!?”

刘辉面色阴沉,冷哼道:“孤的心思,用得着告诉你么?夜闯王宫、劫狱释囚、还敢来孤的寝宫抢人!李氏这是要造反了吗、李氏阿鲁达!?”

李景肃沉声道:“我本不想反!刘辉,无论是我李景肃,还是我们李氏,此前从未有过谋反夺权的心思!可是你不信!你总是猜忌我!李景肃无意谋反,你非要逼我!”

“谋反就谋反,怎么能说是孤逼迫的?简直强词夺理!”

“呵,强词夺理的到底是谁?我阿姐死得不明不白,你还诓骗我说她病重,将我骗进宫里囚禁地牢!我李景肃是李氏名正言顺的阿鲁达、北茹的柱国大将军,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既不调查也不审理,就要这样处置我!?”

刘辉冷哼一声:“你的罪名就是谋反!你现在不正在做这件事?”

李景肃气笑了:“好一个‘正在谋反’!刘辉,我真是小看了你的卑劣无耻!你还有半点身为北茹男人的气度么?”

刘辉狞笑:“说来说去,你忤逆孤,不正是为了你怀里这个昱朝皇帝?你为了一个卑贱的俘虏,将全族拖下水,你的族人果真会跟着你造反?”

“当然会!!”正在跟侍卫缠斗的李景溪大声喊道,“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刘辉!你连我们族内的事务都想插手,还想暗杀我父亲,李氏怎么还会认你为王!?”

刘辉大吼一声:“这里有你插嘴的余地吗?你算什么身份!”

“他是我李氏的族人,他当然有资格说话。”李景肃冷冷地说。

忽然间一阵呐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一支生力军冲进了寝宫院子,刘辉和李景肃一齐看去,顿时前者失望、后者欣喜。

赶来的人是李熙和他率领的私兵,清一色黑衣装扮,足有上百号人,更多的兵力仍在应付不断赶来增援的王宫禁军。

李熙一冲进来便大喊:“刘辉!还我李氏阿鲁达!!”

李景溪见援军赶来,精神大振,砍翻两个侍卫,冲过来与父亲汇合。李熙指挥着一百多精锐战士,呈半圆形阵势护在李景肃周围。

形势顿时逆转,聚集在刘辉身边的侍卫和女官在数量上处于劣势,战斗力更是不能和精锐的李氏私兵相比。但刘辉也丝毫不露怯。他知道如果比拼军队数量,李氏这点人手终究比不上京城和王宫中所有听命于己的将士。

他终究是北茹王,这里终究是平栾!他只需要拖延一点时间等待军队赶到。

“放我们走,刘辉。”李景肃冷冷地说,“放我们走,今天我不杀你!”

刘辉嗤笑一声:“杀我?就凭你?你有这本事吗?”

“如果我有呢?”李景肃盯着他,“刘辉,你敢跟我决斗吗?像个北茹男人那样,一对一公平决斗,你敢吗?”

李景肃此言一出,李熙父子同时喊道:“阿鲁达不可以!”

李景肃摆了摆手,眼睛仍旧死死盯着刘辉。刘辉看着他肩头的两个血洞,看着他衣襟上的大片血迹,阴鹜一笑。

“好!我答应你!一对一,像个北茹男人那样决斗!倘若我输了,今天我就允许你们所有人离开王宫,绝不阻拦!但是李景肃,你输了呢?”

“假如我输,我立刻束手就擒,任你处置!”

“哈哈哈哈!好!非常好!李熙,作为李氏首席安达,你有资格做这场决斗的证人!”

刀尖指向李景肃,刘辉率先走出侍卫们的护卫圈。李景肃拒绝了李熙父子的劝阻,对李熙道:“阿叔的宝刀,请借侄儿一用!”

李熙满脸担忧地把刀递给他,飞快地小声说:“景肃你不必这样!咱们现在人多!”

李景肃坚定地说:“我必须这么做,阿叔。”

他将一直抱在怀中的司徒曳交到郑燧手上,嘱咐他“务必轻些”。一旁的李熙赶忙解下自己的袍子,裹住司徒曳赤裸的身体。李景肃感激的对叔叔点了点头,提起长刀走到刘辉面前。

两人都不废话,视线相接的瞬间,双双举刀战在一处。

对他们彼此来说,这场决斗都只能赢不能输!

对刘辉而言,李景肃身上带伤,尚且敢于向自己提出挑战,他如果拒绝就会成为笑柄。即便今晚抓住了李景肃、平息这场叛乱,他也会被人说连一个重伤之人的挑战都不敢接受。在尚武的北茹,这种风评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