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程:“你和方哥是如何识得的?”
之之:“我流落到这里的时候,什么苦都吃过了,大家都说到了田水镇有田水堤就不怕灾荒,日子都会好起来,我就和所有人一样,懵懵懂懂地挖草根、吃树皮,那些虫子、蜂卵都算是稀罕物。一路过来食不果腹,到了田水镇以为苦尽甘来,但是身无分文的我根本没有办法立足,做乞丐都不知道怎么讨喜。
再后来淋了场雨一场病就要了我半条命了,那时候我已经不想求生了,如果活着就是吃苦和赴死,那也太可笑了。
方方检到我的时候都只剩下一口气了,我也不知命格强还是太命贱了,方方拿了药渣汤就把我治好了。但我当时还是想死,方方也命苦,我问他为什么活着,你知道方方说什么吗?”
宋禹程心疼地看他,温和地问:“他说什么呢?”
之之苦笑:“他说他存了好些宝贝,这些宝贝让他觉得世界上还是有好事的。我一看那些宝贝,竟然是些螺壳、松果、小石头、树叶什么的,反正就是一堆破烂。他是我救命恩人,我忍着没说他的宝贝是破烂,他好像看穿我的心思 ,就和我说,他自己身上现在多了更大的一件好事……就是、就是有了我这个朋友。”
说到这里之之已经开始声音哽咽,眼中湿润剔透,眼尾也是红着的,宋禹程的心好像也跟着疼,轻轻拍了他的背。之之吸了吸鼻子 接着说:“我当时忽然就明白了,我想要活下来,只这一件好事就完全足够支撑我活下来了!成为方方的朋友,就是我活下来的理由!”
之之笑得温柔又倔强,宋禹程忍不住伸手拢住他的腰,想为他分担一些。宋禹程说:“我们也是从山北过来,那时候我和你一般大,但是你孤身一人比我确实难多了,到这里的第一个寒冬,棉絮也买不起,爹和大哥就拿着大捆干稻草过来,一家人窝在稻草堆里抱着睡的。
那时候我年纪小力气不大,被抢了饼子还是我哥去替我打架。爹和大哥为了这个家都吃了不少苦,好在我后来大了,才算能帮上他们了。”
之之无知觉间已经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又在他怀中抬起头来,笑着说:“是,你们家是我见过最温暖的地方,我也想成为你的家人!”
成为他的……家人?!
宋禹程心中又开始打起鼓来,呼吸跟着鼓点变得紊乱非常,要成为他的家人不就是……
嫁给自己吗?!
但是之之清澈明媚,完全看不出此番旖旎心思,宋禹程只得在心里迟疑,又不敢明着问他,他压下自己胸腔的热意,手不自觉将之之搂紧了一些,栀子香味瞬间拥了满怀……
38板栗
这次宋禹州请了十二个工人来青雨林中进行建厂建房,还请了比较信任的罗哥。众人一大早出发,巳时到了林子里。
稍作休息后就开始整地了,整完地宋禹州开始用石灰划线,确定房屋构筑的每一部分区域。大部分工人就安排到了后坡空地塑造泥砖,十多个汉子一下午能塑不少泥砖了,到时高院墙和房间内墙都要用不少。
划线完毕宋禹州就拉着方溪来到了他们院子处,到一棵金色梧桐下,抚开他肩上的青丝 轻轻揉搓上了他的后颈,眉眼笑着说:“你看,这里以后就建我们的院子,这颗梧桐树到时候给留着,不砍了,你看上面那根粗的横生枝干,我们到时候就在上面安秋千,以后闲了给你坐着休息。”
方溪:“我不是小孩,不用玩这个的。”
宋禹州俯身下来用额头蹭蹭他:“谁说只有小孩才能玩?”
方溪从下往上看着这棵梧桐,虽不如前院的榕树一般树冠层叠枝叶茂盛,但是刚刚好可以把院子的一小半遮蔽。他高兴点头说:“这里刚刚好,一半可以用来阴干,一半晾晒。”
宋禹州:“是了,我就是打算院子这一整片可以铺上石板,给你晒药材用。树下这里还是和村里的前院一样,放了桌椅,再给你打一把躺椅,偷闲的时候,来这里喝茶吃点心。”
宋禹州又拉着他来到院子划线的边缘,说:“你看,院子一圈我都会造内墙,比外墙肯定矮些,但至少也要一丈了要能把人挡住了。内墙边这一片我们留些地方,将林子里的花草移栽过来,春天可以种水仙,玉兰,夏季有紫薇、凌霄和牵牛 ,它们都是茂盛灿烂的花,夏天开了院子里很热闹。秋日裁菊,木芙蓉和飘香的桂花,寒冬就种腊梅和早茶。这样四季都能开花,院子里都是锦绣。”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小夫郎眼里已经蓄着泪了,润泽清澈得像一片小湖泊,宋禹州忍不住亲了一口他的眼角,微咸的眼泪顺着他的唇边渗进去一些,他舔了舔唇角继续说:“这里还有多的地方,可以种柿子和柑橘或者土梨也行。”
说着一片金色梧桐叶从两人眼前飞落,宋禹州眼神捕捉到。方溪看着他,明明眼中只有自己,剑眉星目笑得又野又明亮,手却有了其他动作双指夹住落到他侧脸的梧桐叶,承到方溪眼前,问他:“我们的家,觉得如何?”
方溪双眼湿润,虔诚地双手接过他手中的梧桐叶,直接扑在了宋禹州怀里,流着泪仰起头说:“特别好!”
宋禹州想亲方溪的时候,眼神会变得认真和深沉,墨色的眸子潭渊一般深不见底 ,方溪如今看着宋禹州带着这般眼神靠近,如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赶紧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双颊通红急着说:“现在、在外面!”
宋禹州笑了,一瞬的功夫,在他侧脸偷了香,方溪捂着脸左右转身看,还好人都去空地塑砖了,遂松一口气来,又急又羞盯着他。宋禹州笑得更大声了,还欲俯身来逗他,方溪赶快从他怀里逃出来,想要逃走,宋禹州一把握住他,说:“好了,说正事,保证不逗你!”
方溪不会和他生气,只是垂着眸不去看他,只是嘴唇微抿着两旁的腮帮子也变得鼓鼓的,很是可爱。宋禹州伸出手指把侧脸按出一个小窝,嚣张笑着说:“我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事无巨细和你说,告诉你我所有的计划?”
方溪眨了眨眼睛,点头。
宋禹州:“那你的事情和计划,是不是也要一一分享给我?我不是外人,是你的相公,对不对?”
方溪赶紧回握住他的手,急切着说:“是!我会告诉你。”
“方方!”方溪还想要说什么,就被之之的声音打断了,往回一看,之之过来说:“线都划完了?”
宋禹程摸着头说:“哥,耽搁了一下,来晚了。”
宋禹州:“没事,你去看看你院子那边,想如何安排就布置一下,晚点和罗哥说就行了。”
宋禹程:“我不用,简单些就成了。”
宋禹州搂了方溪,方溪吓一跳用手在背后悄悄推他,他继续笑着对宋禹程说:“你住简单点可以,只怕日后娶的新娘不愿意。”
宋禹程即刻俊脸通红,搓了搓拇指,对之之说:“之之,方便的话,可否请你帮我参谋一下。”
之之笑道:“好啊。”
等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人,宋禹程才拉住方溪,说:“走吧,来的时候看沟坡栗子树长果了,去不去?”
方溪:“不用去空地看着吗?”
宋禹程:“不用,今天就塑泥砖,禹程留下来就行,晚点回来我和罗哥简单说下安排。”
方溪:“那去吧。我们那都没人种栗子树,很久都没吃过了。”
宋禹州:“嗯,坐牛车带大汪去。”
方溪眼睛亮了:“很多吗?”
宋禹州笑着摸他的头:“特别多!”
沟坡栗子树相比林子里其他树来说不算高,就二层楼高,但树冠大,果实很多,几棵树几乎围成了一个小圈。
方溪看见这么多青黄的栗子眼睛都直了,这么多栗子做成烤栗子,糖栗子,栗子饼得多香啊。
宋禹州在地上用石头砸了一个爆开的板栗,仔细剥了壳和皮,递到方溪嘴边说:“尝尝味道如何?”
方溪一口咬住吃了起来,笑道:“脆脆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