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金宝道:“太阳虽看着温煦,但到底是冬艳,博不过一个冷字。若是冻出个伤寒来,可了不得。”

“哪里就这样娇弱!你把我的斗篷拿来。”金宝见她去意坚决,不好再劝,只得取来斗篷伺候她穿戴。

林婵自来太平县后,总深居简出,一是惦念萧九爷生死无心其它,二是恐被人认出招来祸患,如今宽解x怀,便有了别样的情致。

县城不大,穿深巷,过市井,路边有卖早饭汤水的铺子,她俩叫了三碗热滚的咸豆花,五张荡面薄饼,一碟新鲜的腌笋,叫上浆洗妇一起吃了个饱。

第贰零壹章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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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尽,河水哗哗湍急,三五妇人在岸边梆梆锤打衣裳,桥面湿滑,金宝搀着林婵往军营走,远见青灰的炊烟袅袅,一股子牛骨汤的浓香、被风吹得直往人鼻息里钻。

驻守的士兵拦住她俩去路,低叱一声:“此地乃军营重地,还不速速辄回!”

金宝打量他年轻面薄,吸吸鼻子,谑笑道:“我和夫人在桥对岸开茶馆,昨熬了好几锅腊八粥请你们吃,现闻到这牛骨汤的味儿,也来讨两碗喝都不成麽?”

那士兵看她娇俏美丽,一下子涨红脸:“这个”他也做不得主。

“小气!小气!”金宝撇了撇嘴,再刮脸羞他,又过来个兵儿,问怎麽回事,士兵道:“她们来讨牛骨汤喝。”那兵儿笑了:“这算甚麽事儿,你们等着。”说完走了。林婵则眯觑眼朝军营里面望,将士们正穿着铠甲在c练,边上站着些人围观,她没找到萧云彰,便问士兵:“我们可以去见萧大人一面麽?”士兵一脸你想甚麽呢的表情,认真道:“军营岂是你们女流之辈想进就进的地方,这里军纪森严,没地通融!”林婵笑听着,没再说话。

李纶看了一会将士骑s,转身欲往营帐走,见个兵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牛骨汤从面前过,伸手拦阻:“给我一碗!”那兵儿忙道:“这是给营外百姓盛的,她俩来讨要,待给了她们,我再去给您盛!”

谁这麽大胆,敢跑来军营虎口夺食,李纶好奇地瞟去,顿时微怔,那肚腹挺圆的不正是萧夫人,昨一时大意没认出,还是梁青告诉他的,遂跟着兵儿一起到营口,朝林婵拱手作揖,微笑着问:“夫人怎来了?是要见萧大人麽?”林婵俯身回礼,面庞微红地说:“有些话儿要问他!若是不便就算罢。”李纶道:“无妨,你们随我来。”那兵儿见她们走远,把手里的两碗肉汤和士兵分食了。

林婵被带进萧云彰宿住的营房,一张四方桌两把椅、一个橱柜,一张床,桌面稀罕地摆着一个长颈青花瓷瓶,地央摆着火盆,新添的兽炭还没燃旺,空气带着几许清冷之意,林婵把脱掉的斗篷罩在身上,寻把椅坐了,再环顾四围,虽简陋却也拾掇的十分干净。她往椅上坐了,金宝查看锡壶里有泡好的龙井茶,便取来两个盏儿倒满,递给林婵一盏,热滚滚的,吃一口暖进心里。

李纶去找萧九爷了。

林婵茶吃半盏,忽听帘子簇簇响动,抬眼望见有个人手里擎着四五株腊梅枝儿进来,她虽穿着男人袍子,头戴青巾,脚踩白底黑面履,但还是能看出是位姑娘。她定没想到房里竟有两个女人,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是谁,怎会逗留萧大人房中!”金宝回话:“我们是曹千户的家眷,李将军听闻我们有事要找萧大人,就带来此地等候。”

那姑娘颌首:“没错,这是萧大人的营房。”她很自然地去把腊梅枝插进瓷瓶里,有两枝开满了花,一股子甜丝丝冷幽幽的香味儿。

金宝问:“我们在营口时,士兵说这里不允有女人,你又是谁呢?萧大人的侍女,还是夫人?”

那姑娘答道:“我是这里的医倌。姓苏,将士们唤我苏先生。”

李纶找到萧云彰时,他正和宁王及五位从应天来的将军议事,众人皆面露笑容,很兴奋的模样。

“甚麽喜事儿?”李纶问。萧云彰微笑道:“他们五个带兵把应天的青龙山一窝端了,且将徐炳正锻造的兵器,在今日悉数运进了军营。”

“好家伙!”李纶大喜,上前与他们拱手作揖,亲热寒暄一通,宁王笑问萧云彰:“此时徐炳正定已知晓此事,他势必大为恼火,会纠集所有兵力来此强攻,还是防御固守不动呢?”

第贰零贰章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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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彰沉y道:“如今腊月已近年日,百姓一年到头,春忙种,夏忙锄,秋忙收,冬忙贮,待场净地光农事忙毕,盼得便是这大年之乐,扫房治货,办烛请马,祭神拜祖,期望国泰民安、阖家团圆、来年有个好收成。此时徐炳正若挑起战争,人伤马亡,惊扰神灵,必会大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他禀x老谋深算,定不敢以此冒险。”

宁王颌首赞同,遂笑说:“他若此时攻来,本王还无大把握,待过完上元节,武宁侯的五万大军抵达,与我如虎添翼,到那之际,占尽天时地利人合,我等胜局已近在咫尺。”

众将军难掩满面兴奋,彼此笑语喧阗,一时热闹非凡,萧云彰也微笑道:“战略之术还需从长计议,谨记骄兵必败之训。”

李纶走到他跟前,附耳低说:“夫人来了。”

萧云彰微怔:“她现在何处?”

李纶回道:“你的营房里。”

萧云彰并未再多说甚麽,又商议有半个时辰,方从宁王的营房中走出,途中路过炖肉汤的大锅,香味浓烈,伙夫挑出大块的牛肉正一刀一刀切着片,他命萧贵稍会送两盘上好的牛肉、盛一大碗汤到房里来,萧贵点头应承。

林婵坐椅上吃茶,随手拿起一本兵法书翻着,先觉枯燥,翻过两三页后倒瞧出些许乐趣,金宝闲等无聊,随苏先生不晓去了哪里。

萧云彰入了营房,就见她坐在窗边借着亮光看书,津津有味的模样,他走近身畔都未察觉,窗虽小开,但仍有凉风掠过,吹得她发髻上凤钗坠的玉珠子轻摇慢晃,她的面庞依旧年轻娇媚,却不似从前的孩子气,愈发显的温柔沉静,有了几分将为人母的感觉。

林婵听到关窗声,抬眼见是他,也不起身见礼,一只手托着粉腮,朝他意味难明的轻笑。

火炉旺燃着,噼噼剥剥作响,萧云彰道:“莫看天气晴好,冬艳高照,风里还是挟着冷,你身子渐沉,需得注重保暖才是。”

林婵懒懒的颌首,他索性拉着她坐到火盆边,有铁铲扒开炭灰,露出早埋在里面的几颗红薯和土豆,已经烤熟了:“吃哪个?”

“红薯。”她吸吸鼻子,红薯甜。

萧云彰拣了一个剥掉皮,露出h澄澄泛红的瓤,递给她,林婵接过,咬一口,一蹙眉,倒吸气,烫到嘴了。

萧云彰忍不住沉沉笑起来:“急甚麽,又没人跟你抢着吃。”

林婵道:“不是我急,是娃儿急!”

“强词夺理!”萧云彰把手抚上她的挺肚儿摸着:“你不是说他白日里爱睡大觉!”话音刚落,掌心就被踢一脚,饶是他再怎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时也怔住了。

林婵噗哧一笑,这娃儿护娘的很:“哼!看你还怎麽说!”

萧云彰看她挺得意的,凑近咬了口红薯尖儿:“还能怎麽说!”

林婵把眼一瞟:“元宝呀,你爹在抢你的红薯吃呢!”

娃儿朝他掌心一个连环腿。

林婵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萧云彰这还是暌违数月,首次和娘俩这般亲昵的互动,心底五味杂陈,感动甚深,伸长胳臂把她揽进怀里,半晌才问:“元宝是他的小名麽?”

林婵咬了一口红薯,又递到他嘴边,笑着嗯一声:“好听罢?”

有种土财主的霸横感。萧云彰嗓音柔和:“好听!不过女孩儿叫元宝,这是有多爱财。”

林婵奇怪地看他:“怎麽就是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