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人答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么说我们之间的恩怨彻底清了?”盛无崖问。

“是。”邀月点头:“无缺和无暇,我还给你了。”

得到移花宫大宫主的亲口承诺,盛无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那你走吧,恕不远送。”

“……”

“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黑暗中,邀月似乎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外散的明玉功异常寒冷,激得盛无崖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拢了拢被子,含糊不清道:“你问吧。”

“‘师兄’是谁?”那人平静地放出了一个炸弹:“画里的人是谁?”

那幅晾晒在碧水江畔的画,邀月原本并没有在意。可当他看到眼前的女子一边呕血还一边呢喃着“画”时,突然就有点在意了起来。那时,江边的大部分人对江枫的低语感到困惑,只有那个浑身长毛的猴子跳起来,飞也似的跑到一块大石头边,把那幅早已晾干的画火速卷了起来,跑回来亲手交到了江枫的手里。拿到那幅画后,硬撑着一口气的女子笑了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邀月本以为,那幅画上的人是花月奴,燕南天大概也是这样想的,还说什么涉及到妹夫的遗容隐私,特地锁进了一个木匣不给任何人看。只有邀月知道,只有他知道,画上的人不是月奴。

金猿星跑去收画时,他曾远远回头望了一眼,有赖于自身不同常人的视力,他一下子就看清了画上的真迹。

就在那一瞬,他突然想明白了江枫身上的矛盾之处。为什么第三剑是为了江枫,为什么最后一剑是为了自己。“江枫”和“自己”,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听了邀月的问题,盛无崖心中老纳闷了,对方问起画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说出“师兄”这两个字?江枫没有师兄,她盛无崖也从未对旁人提过自己的师兄。

说起来,她这几世经历的事情,旁人听了定然觉得匪夷所思,故而她也没有多做解释。但她也从未对自己的来历严防死守,很多时候,她是做出过暗示的。只是,唯有师兄,她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盛无崖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暴露过“师兄”,索性不去想了,只是平静而坚定道:“我说过很多遍,江枫已经死了。”

“你是谁?”邀月突然出手如电,点住了床上人的穴道。

若是没有这一出,盛无崖可能真的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可如今受制于人,她便紧紧地闭上了嘴,盯着黑暗里的神经病一声不吭。

那人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双唇。盛无崖睁大了眼睛,一串脏话脱口而出。但她毕竟没能脱口而出,因为嘴巴已经被占住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许久后,移花宫的大宫主终于放开了气喘吁吁的女子。他没有等到对方的答案,只等到了一串破口大骂,以及:“邀月!别再出现我面前!不然我一定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男子丝毫不在意对方的痛骂,如幽魂般消失在了窗前。

第49章 名剑香花 18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盛无崖气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偏偏邀月还点了她的穴道,再气也不能跳起来捅了对方。天地良心,她确实很想跟师兄亲亲,但谁特么要跟一个死变态亲?而且还不是她自己愿意的。邀月这个人,惯常做些狗嫌猫厌的事,难怪江枫恨他,都是自找的,活该!

天亮后,盛无崖的穴道终于活过血,暗香疏影等人也悠悠转醒,一个两个都在纳闷:这一夜怎地睡得这样沉?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盛无崖没有对妹子们说起晚上的变故,只拜托她们去寻一下燕南天。燕南天一大早就醒了,正美滋滋地和两个外甥互相拆招,对他们在移花宫所学的剑法嗤之以鼻,表示要教他们神剑决。听到义妹寻自己,此人立马收剑,飞快地从井里提了一大桶凉水往身上冲去,顺便催促两个外甥:“赶紧换身衣服,咱们一块去!”

三人走到江枫养伤的院子里时,暗香等人也摆好了一桌丰富的早餐。盛无崖招呼舅甥三人一道用了早饭,然后对燕南天请求道:“大哥,我听暗香说,这院子里还有一间空着的厢房……”

“啊,怎么啦?”燕南天挠头。

“能不能委屈大哥一下,晚上就歇在厢房里,帮我守个门?”

听到义妹邀自己同住一院,燕南天先是老脸一红,随即便想到了什么,大怒道:“邀月来找你麻烦了?”

“没……”盛无崖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就是,有些不安而已……”

听到这话,燕南天露出了又是心疼又是理解的表情,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小妹放心,有大哥在这里,若他们胆敢无礼,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是大哥疏忽了,原本想着不能打扰你休息,这才住得开了点。小妹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一会儿就搬过来。”燕南天补充道。

两个双胞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花无缺站出来,艰难道:“母亲,舅舅……大师父和二师父,今早天不亮就动身回绣玉谷了……”

“走了好!”燕南天心情大好:“省得我看见他们不痛快!”

在慕容别庄躺了一个月后,盛无崖就能下床了。能下床走动后,她去找别庄的主人道谢,三个年轻的宫装妇人接待了她,自称是慕容六娘,慕容七娘,慕容八娘。这三人中,以紫衣的慕容七娘最为外向热情,各种人情往来也是她在出面料理。

三姊妹邀她在花厅喝茶,四人从胭脂水粉聊到轻功暗器,又从后宅家事聊到天下兴亡,没有盛无崖不晓得也接不上的。三人越聊,越觉得江枫所学,实在是浩如烟海,对方在武功上的见解,也是寻常人想不到也说不出来的。聊到最后,三姐妹高兴得不行,打算正式开个夜宴,一来庆祝江枫身体大好,二来也可以继续今日的谈兴。

盛无崖觉得这三姐妹实在太客气了,她在慕容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不说,人家还要专门开宴庆祝自己身体痊愈,实在是太热情了。等她反复道完谢离开后,慕容七娘拍了拍手,对两个姊妹兴奋道:“咱们去把家里的小辈都叫来怎么样?不说江夫人本就难得一见,且说燕大侠,移花宫的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咱家有机会和他们结交,实在是难得的缘分!”

“那我可以把夫家的小辈叫来么?”慕容八娘问。

“可以可以,全部叫来!”

“这……”慕容六娘犹豫起来:“人会不会太多了,吵到客人怎么办?”

“六姊不要担心。”慕容七娘宽慰道:“我看江夫人随和得紧,又总想报答咱们这一个月的招待。我们把年轻人领过去让她指点两句,她不仅不会不悦,反而会因此放松许多呢!”

“原来如此。”慕容六娘表示自己理解了:“那我就放心了。”

七天后,慕容别庄的碧江夜宴端的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慕容家不仅年轻人来了,连长辈也星夜迢迢地赶来了,就为了见燕南天一面。

盛无崖和女眷们混在一起,两个双胞胎被年轻人簇拥着,燕南天则被慕容家的长辈们围了一圈,到处都热闹得紧。唯有金猿星,别人一听他是十二星相里的献果神君,都吓了一跳,根本不敢靠近。盛无崖看这猴子闷闷不乐的,也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去恶人谷?”

金猿星翻了个白眼:“万春流只是会制药,又不是真的能解生死符。我干嘛千里迢迢跑去恶人谷,还不如留在姑奶奶您身边。”

盛无崖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我刚从慕容大娘那里听说了一件跟沈轻虹有关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金猿星立马竖起了耳朵:“姑奶奶您说!”

“沈轻虹辞去总镖头的职务去恶人谷了。”

“他好好的镖头不做,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金猿星酸溜溜道:“他如今的声望今非昔比,江湖上求他接镖的富商们排着队呢!干什么想不开?”

“听说他家里的女眷出了事……”盛无崖叹了口气:“那奸人逃去了恶人谷,沈轻虹正是去报仇的。”

“那奸人是谁?”金猿星问。

“杀虎太岁巴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