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从清擦拭指节上的湿液,耐心说着,“今天没怎么吃饭,等会多吃点。”
赵扬侧头看着,软声说好。
不知道是很久没见,还是听了旁人的话心存了顾虑,他想粘着裴从清,打消升起的不安。赵扬穿好衣服下楼在厨房搂着爱人的腰跟他亲昵。裴从清回应几个吻后看向他,说道:“项链在书房,去拿吧。”
赵扬想了一会,松开裴从清跑上了楼,很快又跑下来看他。饭后赵扬在客厅看电视,两腿一盘,捧着一碗裴从清给他切的水果吃的不紧不慢。他心思没在电视上,仰头看二楼书房,想找裴从清问问那条项链。
只是……
前两天和高帆的对话挥之不去,想来想去自己也在意的不得了,他上楼推开书房的门,裴从清见他一脸心事,放下工作招手叫他过来聊聊。
赵扬坐进他怀里,顺口一说,“那个项链…住院的时候裴女士来过,幸好你拿走了,被看见就不好了。”
裴从清闻言一愣,问他,“为什么害怕看见?”
赵扬侧头跟他对视,一瞬间竟没看懂裴从清的认真,扭曲认为那是逼问,他隐隐害怕什么,说了无法挽回领人误解的话,“……就是,不好啊,因为我们……”
沉默的气氛仿佛要窒息。
“为什么这么说?”
裴从清没开玩笑,这个认知让赵扬近乎胆怯着移开目光,让他如坐针毡僵直不敢动。
赵扬心里烦闷,他险些要对裴从清说什么呢?破罐子破摔说他们关系异常,是限期亲密,是不能被家里人知道,也不准备对家人说的。
他想错了吗,这不是裴从清希望的?他一定知道裴女士会来,所以拿走了项链,为什么现在能这么强势的质问自己。
赵扬的只言片语与长久的沉默,让裴从清这一刻陷入了陌生的感情领域。他看着赵扬毛绒的后脑,就像曾经那个十一岁的孩子,他甚至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赵扬这脾气。
他想不明白也没想过赵扬会有一丁点这么残忍的念头。
赵扬自认察觉出裴从清的不悦,分不清这怒意到底是为何,但他不想再谈了,就算他知道他们之间只是玩玩新鲜,他也不敢挑明争吵,因为现在这样已经是他百般求才得来的了。
“不为什么。”赵扬无法细想,起身离开,走的决绝,拒绝了解裴从清的意思,也拒绝吐露自己的不甘。
他没敢。
裴从清看他离去的身影,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他母亲要求他不要把赵扬抓的太紧,给他时间,让对方想清楚是否真的要跟他厮守,可观察期刚开始,赵扬就给了他答案。
赵扬应该是这样吗,表现的多么爱他,追到了转眼就划分关系界限。
从那天起,他们进入了微妙的冷战圈,赵扬心里难受逃避式扎进彭城家,以计划旅游为由住下,裴从清知道他不想见面的心思,默认他一切要求。家里反正也没人,裴从清索性吃住也都在公司。
一星期后,赵扬一行人决定出发去幺镇,裴从清在车站送他,赵扬预感他们再这样消耗下去就很危险了,厚着脸皮去找人亲密。
裴从清与往常无异,依然眷恋的亲他吻他,仿佛不曾发生那次敏感的心意接触,赵扬想落泪,他第一次被揉碎在温柔里。
二十五
幺镇地广人稀,这几年旅游发展好,项目也很多,游乐场、泳区、人造雪场、庄园、牧区、山庙,近年修建的一条铁路专线,能把各个地方都玩一遍,他们组团订了一周的联合站点民宿,下了大巴车就在庄园牧区附近。蓝天白云,无风烈日,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青草气,棕木色民宿房外围种着三四颗茂盛高树,大院中间有一条不窄的水泥路,周围鹅卵石铺面,一层的客房门把手上系着一朵小野花,二层木围栏上绕着青绿的草绳。
两人一间,他们将房间分配好,放好行李就准备出发去牧区。坐上敞篷小马车,赵扬才被风力吹散了低落,既然决定出来散心,就不要因为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致。
“呜呼!”
马车跑的不慢但还算平稳,彭城抓着车栏杆站起身吹风看景,赵扬被他拉起来一起看,他们租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奔向目的地。
对赵扬来说任何炎热的室外活动都不太明智,刚开始还有些兴趣,逗逗小羊喂喂小牛,走完牧场就受不住了,太热了。
他身子不受热,容易出汗中暑,跨栏背心湿的前胸贴后背,目光巡视周围想买瓶水歇歇脚,高帆在恰当时刻给他递了一瓶水。
赵扬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谢谢。”
高帆顺势站到他身边,不经意扫了一眼他的胸口,“你出了很多汗。”
赵扬喝下小半瓶,缓了一口气说:“怕热。”
他与高帆的关系在关于裴从清的话题上开展的极端不友好,医院短暂还算平和的交流让赵扬尖锐的态度收敛,如今他们可以正常聊天,只要高帆不再出口伤人。
“今天没戴项链吗?”高帆问他。
赵扬看过去,高帆补充解释,“我的意思是,之前…抱歉。”
赵扬沉默不语,在这方面不是很想多谈,高帆看他情绪不好也有所察觉,他想了想说,“我之前不太了解你们的关系,在医院说了奇怪的话,你们…没影响你们吧?”
赵扬听出一种奇怪的意思,不自觉拧眉,摇摇头不再跟他说话,抬脚向彭城那边走去。
高帆看赵扬离开的身影,面色冷淡,他没觉得这值得满意,相比李韶的经历,赵扬如今的郁结,区区这点,九牛一毛,远远不够。
当他去取李韶骨灰的那一刻,当他匆忙中摔车伤了妹妹胳膊的那一刻,当他在医院不经意听见裴从清决定带赵扬回家的那一刻,他的怨念就不允许他平静看着赵扬安逸。
裴从清是典型公子爷,家大业大钱财万贯一路顺风顺水,年轻时更风流恣意,上有大哥,传宗接代上老一辈犟不过也就随他了。
但裴老大事业心重,又不像裴老二那样浪荡,马上奔四也没对象,好不容易养过来一个孙子,疼来疼去又被不靠谱的老二带歪了,家中长辈再放任他也不会容忍他如此乱搞。
考虑赵扬的身份和处境,裴从清在没解决家里问题前是不会让赵扬去挡。
那枚翡翠,是切入的缝隙,赌裴家没那么容易接受,赌裴从清还没等到合适公开的时机。
那天裴夫人本来绝对不会发现赵扬,是他从中引导,那枚项链是裴从清给了就不会再要回来的项链,是赵扬戴了就舍不得离身的项链,机缘巧合起了作用,像堆积排列的简易消除小游戏,触发相同颜色与图案,砰砰砰激起一串连锁反应。
他们立场不同未能言明的理由以及爱恋中奉献的隐忍与卑微的眷恋,将这场极易化解的误会越抹越黑,越缠越错。
中午的便饭不足以支撑太久,一天玩耍下来各个饥肠辘辘,晚饭在当地一家特色火锅店吃,肉菜并举多且丰盛,包间里开着空调凉风一吹,自在又快活。
赵扬点开自己的小辣锅,把一次性塑料围巾挂在身前,无视身旁移位过来的高帆。
廖加然跟郭秋文去拿酒水,路过赵扬身边奇怪扫了一眼打过架的两位,郭秋文问他,“赵扬,想喝什么,我跟加然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