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他又问。

“什么我觉得？”

“就是……这个目标。”

隐约的，扎基也能察觉，其实她是不大赞成他这么定目标的，虽然他私心里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完全契合了他的想法，实际上他之前就是这么想的，要把诺亚打败，要超过他，但这之后……他有意识到，或许即使做到了这件事情，他可能也没有办法达到她那么一长串形容。

似乎，他也有意识到，即便打败甚至杀死诺亚，他也没有办法因此立刻变成她口中那么厉害又美好的奥特曼，这样仿佛又“败”给了诺亚似的。

他想，在她眼里，诺亚的形象应该也是非常不错的

她这样漂亮、聪明、狡猾又有战斗力的女奥，不会随便选个垃圾奥当男友的。

“要你自己去感觉啊。”她意味深长拍拍他的肩膀，以前辈教导后辈的口吻，“把打败某个人、超过某个人、甚至摆脱某些心理阴影当做自己的任务，其实是一个不错的短期活动目标。但从长久来看，我认为还是要寻找一个更有意义和个人成就感的目标或者说理想，这样才比较好，不至于迷失或走上歪路。”

“你也有想要打败的人吗？”

“有啊，诺亚。”她随口回答，但他知道她答得那么快那么漫不经心，也就没怎么过心，并不算是个认真的答案。

“怎么说呢，就是以我非常罕见且独特的经验看，理想、目标这一类的东西，都以自身为出发点最为适合，而不是把其他某些人或事当做‘锚点’，把别人看作是自己的责任或者说任务。把比过某某、胜过谁谁看作是一切，实在很容易看不清自身。”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自己是对自己更重要的了，”她意味深长，“你要好好地注视自己，审视自己，珍视自己甚至爱护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都尊重不了这样或好或坏或丑或美的自己，贬低着这样的自己，那其他人又怎么能够真正给予到你尊重，让你能够得到足够的‘满足感’呢？”

“所以，你果然是觉得我太过重视诺亚了？”

“我是觉得，你太过轻视你自己了。”她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困惑的新生奥，“撇开诺亚不提，你真的有好好了解过自己、认真地喜欢着这样的自己吗？”

“可我的一切都是……”

“虽然最初来自于诺亚，但现在这些都属于你自己，诺亚挥手、诺亚说话、诺亚怎么怎么，那都是诺亚，影响不到你，他也不会过来影响你、操纵你。”

“我……来访者……”

“和来访者没有关系，他们已经洗脑不了你了，你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吗？”

“你也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属于你自己，你的力量、你的经验、你的战斗力、你的本能……那都已经是属于你的了，一个新生的区别于诺亚的全新的强大的奥特曼。”

“身体在变强，心灵也要跟着一起成长啊，”她拍拍他胸口，像是轻轻地敲在他的心扉上，“你已经是独一无二的你了，所有一切属于你自己，所以，好好地看着你自己吧，看着这样的你。”

她指了指那边没有任何意识的巨人。

在后勤组的努力下，扎基身上的脏污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连胸口的能量核心都被擦得锃锃亮。

“看着，那里沉睡着的不是诺亚，是扎基。”

“他有漂亮的银色外表和V型能量核心，有扎实的肌肉和黑色的线条……”

“他的一切都属于你那些外界的物质元素和站在我身边的精神内核真正组成了扎基这个个体。”

“好好地审视自身，注视着自己吧，扎基，你其实不需要摆脱什么，这世界上长得相像的叶子多了去了，大家都是绿的，难道还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吗？不会的，并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奥特曼，你和诺亚是不同的。所以，你真正接受了自己吗？”

扎基怔怔地站在那里，他想很想否认什么，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他确实不喜欢自己和诺亚一致的力量、和诺亚一致的外表……来访者们不断地行为举止都在暗示，他只是个复制品，他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只能一遍遍地强调“我是扎基”，除此之外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也并没有在来访者们面前佐证过自己和诺亚的不同。

非得说的话，那就是他比诺亚“弱”多了，诺亚不保护他们，他却像是被驯化的狗一样被他们差使。

他本来应该感到愤怒的，是的，愤怒。

他可以立马爆发，马上用自己强大的实力证明，他能摧毁这个星球，能轻易杀死那些把他看作是诺亚复制品的蠢货，但是……

早见樱也说准了另一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他如此拼命地否认诺亚，否认自己身上诺亚的部分，但他也知道其实正是那些东西组成了他，他就是诺亚而来的存在，他同样是在否认自己。

“如果我……”他的声音变得干涩，那边研究人员发出了惊呼，因为重新注入了少量能量的巨人扎基突然出现了类似失控的状况，他的行为变得不受控制，不再听从甚至完全不搭理研究员们的指令。

“嘭”

“咚”

“滴滴滴”

那边的实验区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早见樱知道扎基情况不对，她想转头去看，却被他死死地拉住，愣是被拽在眼前。

她知道眼前已经眼睛微微有些发红的奥特曼才是扎基的意识体，躯体失控其实只是他精神或者说心理在时空的一个外线。

“扎基暴走了！！！”

“快跑！”

她想去救人，想去阻拦庞大的人造生物机器，但她被扣住了，甚至不让她转头去看一眼。

脚下的地板都要疯狂地摇晃，噼里啪啦的声音直接在基地内部响起，实验环境里还有一些没撤走的研究员，这里的墙壁也经不起发狂的巨人随便造作。

“如果我投身黑暗，用了另一面的力量……”

“嗯……你可能短时间内会变得相对强大一点，但也就这样了，顺便，我会阻拦你的，如果你执意作恶的话，我们就是对立的阵营了。”她描述的很客观，虽然心里不期望，但因为她同时拥有阴暗面，所以她不会像其他巨人那样一口否认，只是不可避免感到遗憾。

“我会成为与诺亚完全不同的……”

“不可能完全不同的。”她笑了，没想到这会儿他发疯，还想的是诺亚诺亚诺亚。

“好男友，你该感动一下了，这么一个年轻奥一心想着你，不是你儿子胜似你儿子了，简直完全被你的光辉笼罩，挤得他都只能往阴影里去了。”她心想。

“黑暗会给予我更多的力量，我会变得更强，总有一天会超脱诺亚给予我的那些，超过他的光赋予我的技能、经验等等。”

扎基马上接上她的话，像是想要用这样的言语来和她证明，他会变得更强，更不同，更厉害到可以碾压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