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点说,她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冈崎直树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至少他的帅气足以让人心动,本身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花瓶,虽然人内里淡漠了一些,还可能有一些“坏习惯”,但应该还没有付出某种实践,没踏上歪路就充满着可能,作为恋爱对象的话要求没那么高,他对她也是有真实的好感,或许是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她不介意姐弟恋,单纯只是恋爱的话是可以试试。
但她的原则不允许,并且他身上也确实有让她疑虑的地方。
她还没准备好去调.教一个可能会有更多问题的危险男朋友。
作为老师的话是“没有办法”,作为教师和一个“好心人”的责任不允许她对无声的求助视若无睹。
?[117]第 117 章
“……果然吗。”
如此聪明的冈崎直树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应对方式,但千羽樱觉得自己此时除了问出这句话,暂时没有更合适的回答了。
“是在怀疑我的脑子不清醒吗?”他歪了歪头,月光下,白皙的肌肤像是漂亮的玉石,一双漆黑的眼珠就像是纯净的黑曜石,可惜却无法呈现出半分他内心的想法,或许那隐隐颤动如同蝶翅的浓密睫毛是他心中不安的某种外显。
“如果是这点的话,”她叹了口气,“我唯独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心。”
因为一直以来促使你做出种种事情的,都是你的真心、本能和潜意识。
她想,确实很多时候他做事并非出于真心,也习惯了用微笑的假面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时候他是真实的。
固然有部分理智在操纵,大脑控制着理性的部分,影响着他的行为,从小到大收到的“教育”控制着他的行为还不至于太过于出格走向危险的歪路,但至少在她面前,在一个他有好感的、发现了他的部分真实却又没有让他升起太高的反感和警戒的姐姐面前,冈崎直树的行动都是发自真心。
“那又怎么样,姐姐不还是要拒绝我吗?”
“生气了?”
冈崎直树是有一点不高兴,有那种被拒绝之后的一点羞恼,有表白失败之后的无措和无助,当然还有本身存在的一些伤心和被某些事情困扰之后的愤怒等等。
但面对她的笑容,他那点气就像是被打开了口的气球,那股劲儿一下就散了,于是露出了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嗯,伤心得快要死掉了。”他故意这么说。
面对他明显言不由衷的笑容,千羽樱不由叹了口气,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给出了答案:“如你所知,我相信你对十分了解,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不仅是你给了我更深地了解你并且抓住你下坠的手的机会,也同样是我、一个并不再那么耀眼的前明星给了一位特别的、优秀的学生了解我的机会。”
冈崎直树紧抿着唇,月华像是某种朦胧的纱,罩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漂亮的黑色短发都仿佛多了一点透亮的银辉感觉,虽然依然冷着脸,看起来非常不高兴,连伪装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气恼
他一般不会那么直白地把心里所想表现出来,灿烂笑容的伪装也总是能套得很牢,足够忽悠绝大多数人。
但千羽樱的话让他紧固的心房稍微松了松,某种程度上,她温和的声音和缓慢的解释让他那种乍一下被拒绝、被否认的感觉消散了不少,他开始将她的话真的往心里听进去了。
“这真不容易啊。”她偷偷心想。
少年是个要顺毛摸的高傲猫咪,但如果你真的一味地顺着他捧着他,人家反而不稀罕你,会突然翻脸,冲着你狠狠地哈气,保不齐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挠你一爪子然后跑得远远的。
可如果你要是一开始就和他比“脾气”,那小伙子别说是心房,脸上都不可能给你好脸色,就是那种即使笑着,你都能感到他对你的那种不喜欢,是一种阴阳怪气的笑,再迟钝的人也能从他看似友善的言辞和满满的笑容里感受到他的抵触。
他可绝不是那种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人,就看他否认那位缠人的前大记者的采访、拒绝了大半个学期就知道了。
他还做得很干净,相比和人翻脸,闹出一些不太好看的场面,或者单纯凶巴巴地骂人、打人之类的活动,他每次面对那位记者都是笑着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给过分难堪的脸色,场面看起来还好,但实际上他一次都没有松过口,从始至终都表达了明确的拒绝。
要说他多么尊敬那位中年记者,不存在的,把千羽樱的名字倒过来写都比他真的尊重记者这种事情要容易一些。
可毕竟相处了很长时间,那记者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过来“哄猫”,大概怀揣了某种“目的”但不是恶意的,想要和冈崎直树接触,或是为了感化这么说有点严重了可能就是为了了解一个比较特殊的少年。
千羽樱也有感受到,有那么几次川上记者确实是触碰到了冈崎直树,让他态度有那么一点软化和触动,虽然他顽固的心房和冰冷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这位记者的努力而发生实质上的改变,但他对川上记者的印象应该其实好了不少。
“你是很特别的学生,”她轻言,“在我碰到的那么多学生里,虽然这还是只是我教学的第一个学期,但我其实已经见过了很多学生,三个年级的都有,从成绩好的、社团活跃度高的,到成绩差的、不起眼的、沉默内敛的……你是那么多学生里的最特殊的一个。”
和一般的年轻人不同,冈崎直树是个很特别的少年,接触久了就越能感到他身上的“违和”。
当然一开始让她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那种惊艳的、夹杂着喜爱的、有些感慨和有那么点想要占有的目光有惊动到她,她毕竟是一个曾经受到过变态黑粉私生饭严重创伤的倒霉爱豆,对某些目光非常敏锐,但他当时的眼神并不邪恶,也没有激起她的反感。
最初,她以对待客人的方式礼貌地应对着这个年轻的少年,然后再第二次的接触中,不怎么意外的发现了他的某种自毁和伤害他人的冲动。
又因为她自己曾经也是个非常艰难的病患,所以她很快再度共情到了他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的另一面,虽然他或许不是个完美的受害者,不是个常规意义上的好孩子,但作为老师是没有办法面对求助的学生袖手旁观的。
如果她只是为了混日子,想要有一份保留有一定社交性的工作,那她其实能做的有很多,比如从事娱乐圈相关行业,比如帮助筱冢美佳完成毕设后继续接一些模特工作,比如接手某个店面当个店老板搞经营,比如继续学习一些金融投资知识去给自己打理财产,比如进入自家的公司当个小螺丝钉关系户……她有太多能做的工作了,社会经验比不少大她十几岁的人都丰富,她不必要去当个老师。
对她而言,这份工作是有一些神圣的意味的。
混日子哪里都可以,做什么都凑活,但作为老师,她要是随便混日子,马虎对待自己的工作,甚至随便应付自己的学生和同事,那她可能就是毁掉不止一个孩子的未来,让自己成为一个小孩子可能会记一辈子的童年阴影和人生阴霾。
所以,她对冈崎直树的态度一直非常谨慎,尝试着始终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再继续掉落下去,但同时又因为原则,她必须要和他保持距离,关系不能突破师生或者说朋友。
但相处之中,两个年轻的灵魂不可避免地彼此靠近。
他们有能够共鸣的心境、经历或者说灵魂,有同样出色到轻松吸引同性、异性的外表,有类似的足够彼此理解的智慧,又是经常相处……
“说那么多还是为了拒绝嘛。”冈崎直树吐槽着,但因为她的夸赞,他不由地缓了缓语气,看起来僵硬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假面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起来,就好像他又有了伪装自己的力量。
“如果想要在一起……至少现在是不可以的。”
千羽樱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他飘忽的眼神,能感到套上了坚硬的壳子之后,他真实的内心又开始慢慢地往后缩。
就像是因为情绪等的刺激而冲动出来的那个小孩子再度藏了起来,并且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散发一些阴郁的、厌倦的气息,但这些对他来说又是“习以为常”。
“为什么,我不介意……”他嘟囔了一句,但并不想要一个答案,只是知道这件事情暂时不可改口了。
“我想和你走到未来。”
这话一出,他明显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就像是瞬间被冻住,但他同样骗不了自己,那瞬间他的心跳一下飙升,心内的激动让他几乎说不出别的来。
“如果带着这样的想法,而不只是为了暂时的、小脾气后的一点情绪性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