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大哥,咱真要再去东莱打劫?”

小喽啰的一句探问打断了王大眼的思绪。本就已经心烦意乱的他乍一听如此灭士气的话语,立马抬腿狠踹了那喽啰一脚道,“屁话!不打劫,难道窝在这儿喝西北风!”

“可……可是,大哥,这些日子东莱风声紧,好些个寨子都被官军剿了。听说被抓的人都被砍了脑袋挂在城门上。要不咱换块地界做买卖吧。”挨了一脚的喽啰委屈地哼哼唧唧道。虽说自家大哥很凶悍,可东莱的官军更要人命。因此两相权衡之下,那小喽啰还是不想去东莱打劫。事实上不仅他一人有此想法,在场的其他的盗贼也在用同样祈求的目光看着王大眼,希望自家首领能打消招惹东莱郡的念头。

王大眼见此情形,心知自己的手下是被东莱官军给打怕了。只是换块地界打劫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要知道去年两场蝗灾使得中原各府县饿殍遍野。哪怕底下的百姓有那么点收成也大多会被官府收上去当军粮了。哪儿像隔壁的东莱郡就算遭了蝗灾还能丰收。不行!就算再死一半的人,也得从东莱郡抢上一票。否则过不了几个月大伙儿非饿死不可。想到这里,王大眼当即清了清嗓子向手下打气道:“怕个球!娘们当家,房倒屋塌!东莱就是娘们当家,咱不抢她一票,对不起老天爷啊!”

众喽啰心想,没错,东莱郡的太守是个娘们,可东莱郡的官军不是娘们。若非如此他们之前又怎会在东莱郡连连吃瘪。再一联想到东莱境内同行的遭遇,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山贼怯懦地提醒道,“大哥,你说咱要是抢了东莱的粮食,东莱兵会追过来吗?”

王大眼本想自己一番言语能激励起众喽啰的士气,却不想竟换来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回答。可眼瞅着其他人也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王大眼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弟兄们放心。壮武县隶属城阳郡,东莱兵不会过境。”

然而就在王大眼得意洋洋地宣称东莱兵不会过境之时。远处突然飘来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马蹄声,一瞬间王大眼那一双巨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可他眼中的瞳孔却在急剧收缩。因为上次在东莱打劫时他曾听到过相同的马蹄声。那种独一无二的清脆声响,对王大眼和他的喽啰们来说,无疑是来自阴司的催命符!

五月的海风吹拂着木笼中一颗颗面目狰狞的头颅,这些头颅的主人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强盗、山贼、豪强,可现在他们只是些让不其县城蒙上了一股肃杀气息的装饰品而已。而在这一长溜的脑袋下,站着身着朱色深衣,腰佩铜印墨绶的蔡吉。此时的她正挺直了腰板,环视着面前黑压压地一群男女老幼。

却见其中为首的一个老者恭恭敬敬地向蔡吉匍匐叩首道:“夷安流民,恳请府君收留。”

“老丈请起。从即日起东莱郡便是汝等的新家。本府会减免汝等一年的税赋,好让汝等在新家修身养息。”蔡吉带着和善的微笑上前扶了老者,跟着又回头向身旁的不其县令童恢嘱咐道,“童县令,这些百姓就拜托不其县多加照顾了。”

“府君放心。老夫定会将这批百姓安置妥当。”童恢拱手领命道。话说最初得知蔡吉是女子之时,童恢可是着实大吃了一惊。毕竟他数个月前才刚同蔡吉一起主持过灭蝗,当时竟楞没有看出这小蔡府君竟是女儿身。不过也正是有了之前的那段合作,童恢才毫无障碍地接受了面前这个少女太守。因为在他看来无论蔡吉是男也好,是女也罢,重要的是她有治理东莱的才华。而这种才华在当今这种乱世显得尤为地弥足珍贵。所以不管是出于对蔡吉的赏识,还为东莱百姓考虑,童恢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手助其一臂之力。

面对童恢等县令的支持,蔡吉同样深表感激。须知当初她横下心来公布女子身份之时可是做好了丧失部分府县的打算的。要知道这个时代府县在财政军事上都拥有较高的独立性,倘若底下的县令对郡府感到不满的话,那献城于邻邦这等戏码可是随时随地都会上演的。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四个月过去了,东莱全境的县令最终都选择了效忠蔡吉。当然能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得益于蔡吉之前一年的杰出表现之外,也多少与其在公布身份后就忙不迭地发兵剿匪有关。

是的。自打郭图带着粮草心满意足地回邺城之后。蔡吉便与太史慈带着兵马前往东莱郡的各个府县剿匪。太史慈等人虽将这一次的剿匪行动当做训练新兵以及招募新兵的大好机会。可蔡吉心里十分清楚,她所谓的剿匪实质上是在向底下各府县宣扬武力。让那些蠢蠢欲动之辈明白此刻背叛郡府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太史慈所训练出的东莱兵也没有让蔡吉失望。在过去的四个月内,东莱兵横扫了各个府县。那些胆敢违抗府君意志的贼人,如今统统成了城门上悬挂着的警示品。

而正当蔡吉站在下“战利品”下,心满意足地看着新一批流民被带下去分领土地之时,一旁的童恢却向其询问道,“府君,日后来东莱的流民会越来越多。府君打算一一收留?一一减免其税赋?”

“是。本府就是要让天下人知晓,来我东莱,屯田者,免钱粮;掳掠者,杀无赦!”蔡吉袖手而立道。

屯田者,免钱粮;掳掠者,杀无赦好大的口气。童恢在心中暗自赞叹蔡吉魄力不凡的同时,却又不无担忧地向其提醒道:“府君志向远大,老夫深感佩服。只是安置流民须耗费不少钱粮。府君如今又减免了诸县的赋税,如此一来郡府日后如何安置新流民?”

蔡吉听童恢如此一问,不由回头安抚道,“童县令放心。用不了多久自会有人为郡府送上钱粮。”

“有人送上钱粮?”童恢好奇地问道。要知道这世道能出一笔钱支援官府屯田的富户有不少,可能长期资助官府收纳流民屯田的富豪却不多。难道眼前这少女府君得到了像徐州糜竺那样的巨富支持了?

面对童恢的追问,蔡吉当即目光投向北方,面露微笑道,“是。故明日本府就要启程回黄县迎财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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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龙口商港

五月的中原,宛如四月的江南,正是绿槐高柳咽新蝉的初夏季节。人们纷纷褪下厚重的布袍换上了轻便的丝麻质地夏装。汉代丝织品总称为帛,细分起来有十多个名目,如纨、绮、缣、绨、绸、素、绢、缟、罗、锦、练、绫、缦、纱、织成等。“绢”是指用生丝织成的平纹织物;“素”是白色生绢;“练”是指洁白的熟绢;“纨”是细致的绢;“缣”则是指双丝的细绢;“缟”是指未经染色即未经专门处理过的绢;“缦”是无花纹无着色或说无文采的丝织物;“绸”在《说文》中解释为“大丝缯也”,后一般指质地较为细密,但不过于轻薄的丝织物。至于“绮”和“绫”,织素为纹者为绮,光如镜面有花卉状者为绫。“纱”则是“纺丝而织之也,轻者为纱,绉者为毂。”绉者又指质地较薄,表面呈皱缩状的丝织物。“罗”指质地较薄,手感滑爽,花纹美观雅致,而且透气的丝织物;“锦”则常指彩色大花纹的提花织物;“织成”是一种名贵织物,类似于纬线起花且双面花纹一致的缂丝织物。当然丝绸在这个时代终究还是平民无福消受的奢侈品。因此大汉的斗升小民们在夏季也只得穿穿没有染过色的麻袍而已,所谓的“白丁”一词便是由此得来的。

然而这一日满街“白丁”的黄县城内却突然冒出了一辆双套大食马车。只见那全楠木车架上,四面垂着的极品蜀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地刺眼。一阵清风掠过阵阵馨香直引得路上的行人驻足围观。

“何方巨富如此大手笔!”

“莫不是段曹掾新招来的富商?”

“此话有理。看,这车正是往城外码头去的。”

“自打城外造了龙口商港之后,来咱黄县的商贾就一日多过一日。这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

“是啊,日后就算徐州的糜竺、巴蜀的刘巴来东莱,吾也不会惊讶。”

且说黄县的百姓们在街边对着这辆招摇过市的马车指指点点之时,马车内坐着的四个男子同样也在打量着车外的风景。却见其中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望着长街两侧熙熙攘攘的热闹情景,不禁由衷赞叹道,“未曾想滨海边郡竟有如此太平之地。小弟去年刚去过长安,与黄县比起来京师宛若鬼域。季高兄,有好买卖也不叫上小弟。汝可真不够朋友。”

少年口中的季高兄正是甄尧。而眼前这个的少年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桓,因祖上食邑上党郡铜鞮县,故人称铜鞮侯。这会儿,面对夏侯桓半开玩笑的抱怨,甄尧自然是两手一摊苦笑道:“子皙,汝也说汝那时在京师。伯明又催得紧,吾与太岳、正杰只得先行来黄县投石问路。”

夏侯桓听甄尧提起了林飞不由兴致勃勃地问道:“正杰兄也来黄县了?怎不见其身影?”

“来了。不过那小子说要见个老友,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坐在对面的王翰整了整坐姿随口答道。显然就算铜鞮侯的马车再宽敞再豪华对这个马贩子来说都没有直接骑马来得痛快。

那一边甄尧却不想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飞身上多费口舌,却见他跟着回头向段融问道,“伯明,商队何时可起航?吾与太岳已将货运抵黄县。只等装船南下东吴。”

段融原本只是与甄尧、王翰熟识,之前从未与夏侯桓相识。故此刻与小侯爷同车而坐,多少让他有些拘谨,连话都少了很多。这会儿面对甄尧的询问,他赶紧探身回应道,“季高兄放心,船队早已准备就绪。只等风起就可开船。”

甄尧一听船队随时可以起航当即拍手赞道,“如此甚好。值此乱世,五个月内就能造好码头和船队。伯明,可真有你的!”

“季高兄过奖了。其实修建码头和船队一事,乃是由吾家主公全权布置。吾只是依照主公之命按部就班地实施而已。”段融谦逊的说道。

“主公?伯明,汝何时改的口?”甄尧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段融问道。

“自年初府君接下圣旨,吾等就改口了。”段融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应道。

一旁的夏侯桓听段融如此回答,便也跟着好奇地插嘴问道:“可是郭公则传的旨?吾听说贵郡的小蔡府君乃是一介女流。可有此事?”

“不瞒小侯爷,吾家主公确是女子。”段融先是恭敬地朝夏侯桓拱了拱手,跟着他却又长眉一扬傲然道,“然吾家主公非寻常女流,其才智胆识皆不逊于当世豪杰!”

“吾也可作保。东莱郡的小蔡府君行事做派确实堪称巾帼俊杰。”王翰也跟着附和道。

有了段融与王翰的双双保证,夏侯桓虽觉得女子做太守,做主公很稀奇,倒也多少接受了这一事实。小孩子兴起的他不禁跃跃欲试地说道,“果是如此,那本侯可得见识一番此等奇女子才是。”

对于夏侯桓的提议,段融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吾家主公今日便会回黄县。在此之前,小侯爷可先一观吾家主公造的龙口商港。”

段融的话音刚落,马车也适时地停了下来。还未等众人掀开帘幕,车外已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响。本就对龙口商港充满兴致的夏侯桓,当即迫不及待地把头探了出去。却不想这一探却让他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只见一片碧海金沙的海湾中,五条由土堆石垒的码头如五根手指一般直伸入蔚蓝色的海洋。数艘长约七、八丈的海船停泊于此,伴随海浪上下起伏着,并时不时会有洁白的水鸟盘旋于上。码头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长街的一边堆放着一箱箱一捆捆地从海船上搬下的货资。而另一边则耸立着数间二层的房舍。此时夏侯桓的马车就停在石街的中央。因此不时会有商贾或脚夫从其身旁路过,并好奇地朝车里探头张望。毕竟这等华丽的车驾可不多见。

总之龙口商港是平和的,同时亦是繁忙的。如此奇特的景象,令自小在内陆长大的夏侯桓忍不住叹为观止道,“《史记·货殖列传》曾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吾今日到龙口,方知何为熙熙攘攘。”

“子皙,说得是。吾来时只当龙口商港不过刚建成而已,却不曾想此地竟已成气候!”同样被眼前景象所震慑的甄尧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至于王翰更是惊得双目圆睁连连向段融追问道,“伯明,汝从哪里变出如此多的商贾。吾记得上次来时,此地还是一片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