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事实上,不仅管统被蔡吉的女装亮相惊得目瞪口呆,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骤变,同样也是一片哗然。像太史慈、段融、黄珍等原本就知道蔡吉真是身份的人,在经过最初的愕然之后,尚还能快速恢复常态。毕竟之前蔡吉多少也曾明里暗里地提到过她想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可一直以来都将蔡吉当做童子的管承、固锐、唐蓥等人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且不论固锐、唐蓥二人惊得呆若木鸡。管承那张嘴更是可以直接塞进一个鸡蛋。

然而蔡吉本人却丝毫不介意周围众人五花八门的表情。却见她昂首阔步,径直走到了郭图的面前,拱手作揖道:“郭军司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郭图虽然前一刻还在交代管统要阻止蔡吉公布身份。可这会儿眼见蔡吉当众来了个先斩后奏,他反倒是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只见郭图一边暗自打量着蔡吉,一边则长袖一抖还礼道,“那里。能为巾帼英杰颁旨,乃老夫之荣幸。”

蔡吉见郭图如此镇定自若地配合自己。心想这袁绍麾下的四大谋士果然非等闲之辈。看来今天这出戏可以顺利。想到这儿蔡吉便欣然抬手向郭图邀请道,“郭军司过奖了。请。”

“小蔡府君,请。”郭图同样抬手道。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并非十四岁的少女,而是与他同辈的官僚。

就这样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蔡吉与郭图并肩走上点将台。只见郭图大大方方地请出圣旨,当众宣布了朝廷对于蔡吉的任命。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之事。当然圣旨上只提及了“河阴人氏蔡吉”,并没有明说蔡吉是男是女。但此刻蔡吉一身女装示人,又有谁会认为圣旨上的“蔡吉”是男子呢。又有谁不会认为朝廷是在任命一个女子做太守。

“臣谢主隆恩。”随着一声脆亮的谢恩,蔡吉恭恭敬敬地从郭图手中接下了圣旨。不过她接下来却并没有按常例将圣旨供奉于身后熏香的神案之上。相反此时的蔡吉双手捧着圣旨,转过身环视了一番底下众文武官吏后,欣然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过了头顶。

一时间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包括兵卒在内的众文武官吏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蔡吉,投向了她手中的圣旨。这个女娃儿真是太守?东莱的府君是个女子?连天子也承认她是太守了?诸多疑问与惊骇在众人的心中盘旋着。以至于现场寂静得只剩下了呼呼的海风声。

对于蔡吉来说这样的寂静同样是令人难熬的。须知她可是暗自盘算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趁着接旨的机会当众公布身份。虽说蔡吉之前已经为公布身份做了诸多准备。但她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东令莱文武官吏接受她这个女太守。可以说现在的此蔡吉就是在赌!赌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赌输了,那她这一年来的苦心经营极可能在瞬间付诸东流。

是赢?

还是……输?

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就在蔡吉觉得自己的后背快要被汗水濡湿之时,却见太史慈一撩长袍率先单膝跪地抱拳道:“恭贺主公!”

紧接着黄珍亦跟着下跪作揖道,“恭贺主公!”

有了太史慈与黄珍的带头,底下的文武官吏以及水寨将士如骨牌一般刷地一下统统跪了下来。唯有管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然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一起跪之时,他的耳边却已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呼声。

“恭贺主公!”

“恭贺主公!”

“恭贺主公!”

主公?!蔡吉没想到自己竟能得到众人“主公”的称呼。要知道主公不同于府君,这两个字在汉末三国有着特殊的意义。一声“主公”远比“府君”,乃至“陛下”要珍贵得多。这一刻蔡吉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今日汝等奉吾为主公,他日吾必不负汝等忠义。”迎着咸腥的海风蔡吉在心中如此朝天发誓。此时离她重生东汉刚好满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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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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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仁与杀

骄阳下,成熟了的麦穗们头挨着头,身挤着身,微风一吹,嘁嘁喳喳响成一片。成群的男男女女栖身与这翻滚的金浪之中,匍下身子,弯了腰,右手拿着镰刀,象牛舌头卷草似的,一拢,一把,唰唰唰!喳喳喳!一道道镰刀拢麦与割麦的声响伴着麦田里、地埂上、路边上,孩童们拣拾麦穗的欢声笑语,宛若一曲祥和的田园赞歌。

铛,铛,铛,随着三声钟响,地里的村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开始朝沟渠边的树荫底下聚拢而去。一到阴凉处,那些辛苦了半日的农人们便顾不得仪容一边直嚷嚷着口渴肚饿,一边随便地或躺或坐在割到的麦匍上。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们见状,赶紧向这些割麦的汉子们递上了水壶和吃食。更有一些人干脆点几个捆子麦穗,等火着过,检了烧得黑乎乎的麦穗儿,放手心揉着吃。闻着扑鼻的麦香,躲着毒辣的日头,吃着热腾腾的干粮,在老百姓看来这是皇帝都享受不了的惬意日子。于是乎,在如此轻松的氛围下,村人们的话匣子也随之打了开来。

“陈里正,咱啥时候给小蔡府君立长生牌啊。这次要不是有小蔡府君帮着咱抓蝗虫,造水车,咱村里人都得饿死。哪儿能有像现在这么好的收成。”树荫下一个身着短挂的汉子向坐在对面的一个白须老者提议道。他这话一出立即引来了周围村人的一致附和。

可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年轻后生冷不丁地插了个话头道,“俺听说,小蔡府君是个小娘子。小娘子也能立长生牌?”

“栓子胡说什么!小蔡府君是咱东莱的太守。咋会是个小娘子!”

“就是!栓子你要再胡说,小心吃拳头!”

那叫栓子的后生被众村人如此一驳斥,连忙吓得向后缩了缩,可嘴里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俺也是听去县里做买卖的二叔说的。”

“你那二叔一定瞎了眼了。”

“要不就你耳朵聋了。”

可就在众村人嘲弄栓子之时,一旁的陈里正却撸着长长的山羊胡须眯眼笑道,“大伙儿别怪栓子。他这次还真没说错。咱小蔡府君还真是个小娘子。”

“啥府君是个女子?!陈里正,你该不会又喝多了吧。”一个后生冲着陈里正戏谑道。

陈里正听罢立马胡子一翘,瞪了那后生一眼,扯起破锣嗓子道,“老汉我此番去县里,可是亲眼看到咱童县令与一身女装的小蔡府君并肩而行。这还能有假!”

陈里正自然是比栓子要有威信,其说出来的话也更容易被人接受。因此众村人听他这么一说,在惊讶之余,倒也纷纷接受了自家府君是女子的事实。但同时村人间的唠嗑也随之更加热闹起来。

“啊呀,小蔡府君咋会是个小娘子。一个小娘子咋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个年纪较长的老者低头皱眉道。很明显少女太守的存在超出了他常识。

但一旁的年轻后生们显然没有这种思维上的约束。他们一个个凑到陈里正的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探着有关那个少女府君的一切消息。

“陈里正,小蔡府君真只有十来岁?”

“陈里正,小蔡府君长啥样?”

“陈里正,小蔡府君漂亮不?”

“那还用问,一定漂亮得像仙女一样。”

一个年轻的后生大声说出了自己对少女府君的憧憬。而他的这种说法自然是引来了周围同伴们的一致哄笑。可与此同时他的话语也给了在场的长者们某种特殊的提示。只见一个年长的老妇人郑重其事地向那帮正笑得东倒西歪的年轻后生告诫道,“啥像仙女,小蔡府君就是仙女下凡。是王母娘娘,要不她怎能点蝗成虾。尔等说话可得小心,莫要冲撞了仙女!”

“李姥姥说得没错。小蔡府君就是王母娘娘坐下的九天玄女。”另一个中年妇女跟着添油加醋道。其实这些村妇根本不懂王母娘娘、九天玄女之类神仙的由来。只因前些年太平道在青州泛滥,各种假托神言、任意妄指之事屡见不鲜。故而算是乡野之人也能随口编排上一段段仙女下凡之类的典故来。

这不,随着村妇们七嘴八舌的补充与完善,蔡吉乃仙女下凡的说法似乎是越来越真实起来。以至于,一旁一个听得入神村姑不禁怯生生地问道,“小蔡府君既是仙女,哪个凡间男子能配得上她?”

“那还用问,当然是配天子,当皇后娘娘。俺听说当今天子与小蔡府君同岁呢。”陈里正捻着胡子,彰显了一把自己对朝中大事的了解。

“天子配仙女,那可真是金童配玉女哟。”李姥姥双手合十称赞道。

“是啊。要是小蔡府君当了皇后娘娘,这天下就太平咯。”众村人听两位老者如此一说,当即连声附和起来。仿佛只要天子驾着御辇来向他们的仙女府君提亲,那为祸天下的战乱与天灾就能瞬间平息。

然而老百姓的期望虽天真美好,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远的不说,就以与不其县仅一河之隔的壮武县为例,连续两季的蝗灾与干旱令这座隶属城阳郡治下的小县寸草不生宛若死域。因此哪怕已到“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的芒种时节,壮武县境内也无麦可割,无稻可种。

为何同样是去年遭了灾,今夕却有着全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关于这一点山贼出身的王大眼不会去多加思考。他只知道今年东莱各府县收成不错,只要劫上几票准够寨子里的老少舒舒服服过上一年。然而河对岸的村寨虽麦浪起伏,可东莱郡的官军却是扎手得很。这不,在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后,王大眼只得带着一干喽啰就窝在壮武县与不其县的交界处,等候时机再次流窜入东莱境内掳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