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君,这莫不是纸?”徐岳抚摸着光洁的白练惊呼道。
“公河好眼力。这确实是纸,东莱名匠马钜、令狐勇所制作的黄县绵纸。”蔡吉欣然点头道。
一旁的赛鲁班与令狐勇耳听蔡吉当众表彰为名匠,当即自豪地挺起了胸膛。要这样的殊荣,这样的尊重,他们在别地方是得不到的。唯有蔡吉,唯有东莱郡,才会将出身贫贱的工匠视作人才。有道是饮水思源,赛鲁班在接受众人赞赏的目光之时,倒也不忘谦逊地坦言道,“府君过奖。吾等之所以能造出此等洁白若素的绵纸,全仗府君指点。”
“哦?蔡府君还懂造纸?”张谨好奇地问道。
“本府只是觉得常用的纸张太过粗陋,不能用来记录文案实在可惜。故才建议工匠换用桑树、楮树的皮以及干草为料来制作纸张。不曾想,一试之下效果甚佳。”蔡吉随口说道。
别看蔡吉这会儿说得轻巧。可事实上,绵纸的制作过程颇为复杂。需要先将树皮切成同样的长度,捆好后埋在水里泡制一周,等皮上的杂质和表皮泡透,再和上石灰,放在大铁锅上,用泥巴把铁锅四周糊严不能漏气。蒸煮三四天后,凉锅后洗去石灰,晒干后和上碱,重新装入大铁锅再进行第二次蒸煮,约一周。灭火以后,再把这些原料放在河里,进行踩、淘、洗,使之不留任何杂质,然后再用石锥捣成泥状,放在器物中用脚踩踏。干草制成纸浆的过程也与上相同。然后再将两种原料按一定的比例和程序,分两次放入半截缸中,用双脚踩成“浆糊”,这就是纸浆。纸浆兑于陷坑的清水中,最后依照东汉原有的造纸过程,方能制成眼前这一张雪白如素的绵纸。
而以上处理纸浆的方法,主要是在蔡吉后世旅游参观手工纸制作的所见所闻基础上,通过赛鲁班等人的完善后得出的。所以赛鲁班等人十分赞同蔡吉对纸张制作方法的隐瞒,因为绵纸已成为继折扇、马札、烧酒之后又一东莱拳头产品。当然蔡吉从中也抽了不少专利费。
为了展示绵纸的良好质地,蔡吉当众挥毫在绵纸上洋洋洒洒写道,“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这首刘禹锡的《八月十五夜玩月》,辞藻优美,甚是应景。蔡吉的隶书笔力虽弱,但配着细致洁白的绵纸,还是看得周围众人交口称赞。至于徐岳更是爱不释手地捧起绵纸仔细打量道,“没化,竟一点都没化。真乃巧夺天工也”
“公河若是喜欢绵纸,本府可命工匠将纸送到府上,供著书。”蔡吉大方地许诺道。
“这怎好意思。用尺素著书太破费了。”徐岳依依不舍地将纸放回了案几。在他看来这绵纸既然像素一样细腻,像素一样洁白,那自然不会比素便宜。用这样的绵纸写些重要的文案还成,但要说拿来著书的话,那可就实在太奢侈了。
“纸是纸,素是素。不用纸著书,难道还用其裁衣裳?”蔡吉呵呵一笑反问了一句之后,当即双手拢袖朗声道,“公河莫要推辞。本府之所以着人改进纸张,就是想让书变得更薄,更轻,如此这般方能令更多的人读到书。”
令更多的人读到书蔡吉的宣言无疑震动了在场的不少人。而且在不同的人听来其意义也有所不同。正如徐岳就觉得蔡吉小小年纪醉心教化很了不起。而在郭嘉、庞统这等寒士听来,令更多的人读到书,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挑战世家的地位。须知,世家之所能持有特权,与皇权分庭抗礼长达千年,除了世家掌握大量土地与资源之外,也与世家厚实的知识积累有关。试想连本论语都能摆上半个书架的时代,没有扎实的家底,又如何能做到饱览群书。但当论语变成薄薄一本小册子之时一切就都改变了。人们可以将书籍运去更远的地方,可以方便相互借阅,可以不再为一部书花费大量的钱财。更为重要的是掌握知识的人将更多,寒门之中也能出更多人才。
来自后世的蔡吉当然比郭嘉等人更清楚,纸张大量应用会对这个时代产生怎样的冲击。并且改进纸张只是第一步,蔡吉正打算让赛鲁班等人进一步研制活字印刷。如此一来,虽然达不到后世那种书看完当废纸卖的程度,可至少科举制、图书馆,等等之类先进制度都能变成现实。届时文治武功,双管齐下,蔡吉就不信撼动不了历史的车轮。
且就在众人为面前这张小小的绵纸而各怀心事之时,一旁颇感无聊的令狐九突然插嘴道,“主公,可以放天灯了吗不跳字。
令狐勇见的孙女在一群名士面前如此没大没小,连忙狠瞪她一眼,“放肆”
不过蔡吉对此却并不在意。只见她回头颔首道,“本府差点忘了还有这事。阿九去把天灯拿来吧。”
令狐九听罢蔡吉所言,调皮地朝爷爷吐了吐舌头,跟着便欢天喜地的取出了一个圆筒形的白灯笼。众人定睛一瞧,这个灯笼由竹篦编成,面上用刚才书写用的绵纸糊成灯罩。看着算不得精致,但鉴于用了如此多的绵纸,还是令徐岳等人皱起了眉头,在心中暗叹浪费。
不过令狐九全然不顾周围人等异样的眼光,乐颠颠地举着灯笼向铃兰招呼道,“铃兰姐,帮忙点灯。”
铃兰虽不像令狐九那般百无禁忌,但终究是小孩子性子。她在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跑上前用火折子点燃了灯笼顶部支架上的油布。只见呼地一下,温柔的火光给灯笼带来了一丝生机,而令狐九在看到灯罩渐渐鼓胀之后,突然将手一放,顿时灯笼便如一轮明月一般在众人的面前冉冉升起。
“飞……飞起来了”张谨指着飘向天空的灯笼惊呼道。
但就在众人被这天灯所吸引之时,庞统却小声嘟囔了一句,“孔明灯……”
耳尖的蔡吉听庞统提起了诸葛亮,连忙回头追问道,“士元以前见过此灯?”
“在荆州时,好友诸葛孔明也曾做过此灯。故吾等都称其为孔明灯。”庞统拱手做答道。
“诸葛孔明,也是鹿门子弟?”蔡吉明知故问道。
“是。孔明乃吾师弟,与府君同岁,身长八尺,好为《梁父吟》,有管仲、乐毅之才。”庞统竭力向蔡吉推荐着的好友。不过由于他本人也只有十八岁,且即没名气也没展示出相应的才华。更为重要的是在众人看来,庞统在有“女中管子”的蔡吉面前提“有管仲、乐毅之才”,多少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因此将庞统这话当真的人还真没几个。
来自后世的蔡吉当然十分清楚诸葛亮的确有“管仲之才”。虽说诸葛亮现在只有十六岁,多半还没有积累到写隆中对的程度,但有人才不储备,那就是傻子。所有此刻的蔡吉连忙向庞统追问道,“汝师弟现在何处?”
“孔明现还在荆州求学。”庞统说到这儿,又急忙补充了一句道,“吾可修书一封请其来东莱。”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本府之幸啊。”蔡吉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颔首道。而就在蔡吉盘算如何依靠庞统的关系招纳诸葛亮,乃至徐庶、廖立等荆州名士之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撇到了庭院西面的一处小楼之上,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在朝这边张望。虽说小楼与庭院的距离远得看不清楼上人的面貌,但蔡吉还是不假思索地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因为此时此刻会在那楼上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被俘虏了两个多月的张辽。
补睡两天~~~黑眼圈终于下去鸟~~~这段趁战争间隙种点田调剂一下~~~接下来再同三国各位大叔斗~~~嘎嘎~~~
小凤凰冒出头,吾家主公,经世奇才……以下省略三百字,有粉票乎有收藏乎有推荐乎
是由】.
div>
BAIDU_CLB_LT_ID="519311";
------------
第2卷青州之鹏 第43节人情债
第2卷青州之鹏第43节人情债
张辽望着天灯渐渐飘入夜空,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月夜。『雅-文*言+情$首@发』七年前也就是中平六年,刚满二十岁的张辽被大将军何进派去河北募兵。但当他募得千余兵马回京复命之时,却何进已然被杀,整个京师正陷入混乱之中。那天夜里张辽望着同样明亮的圆月,不知该何去何从。然后第二天,他被告知,因编制被归属于董卓。三年后,董卓被杀,张辽又因编制归属了吕布。如此这般过了七年,张辽从二十岁一路鏖战到今天,当过从事,做过骑都尉,甚至还兼任过鲁国相。但他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一小女子锁于小楼之上。
一想到眼下的处境,张辽顿时就没了赏月看热闹的心情,转而百般无聊地往榻上一躺,开始望着房梁发呆起来。话说这些日子以来,张辽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当然也可以在房里绕圈走走,吼两声,或是找卷书看看也没问题。反正就是不能下楼。对此张辽并没有抗议的立场,因为他的身份是俘虏。东莱方面没将他这个败军之将砍了祭旗,或是将他关进阴暗潮湿的牢房吃馊饭,已经算是以礼相待了。更何况这小楼通风采光俱佳,对张辽的疗伤也有好处。虽然他的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
“混帐那个娘们到底想干”张辽冲着房梁干吼了一声,用以抒发心中积压的郁闷。
确实,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另一件让张辽颇感郁闷的事就是,蔡吉到现在都没做出对他的处置,甚至都没来提审过他。这种半吊着的状态令张辽颇为焦躁。不过张辽最终没用绝食、谩骂这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来吸引蔡吉注意力。因为在张辽看来着都不能在一个娘们面前堕了威风。
“文远将军歇否?”
且就在张辽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之时,屋外忽然有人敲门探问。这个声音虽有些陌生,但张辽还是很想起了她的主人蔡吉。那个娘们来亲自提审了?沉不住气的张辽,一个鱼跃坐起了身,跟着瞥过脸,冷哼一声道,“有何贵干?”
哐啷当,随着一阵开锁声,但见宫装打扮的蔡吉一手端着盘月饼,一手拎着酒壶,自门外翩然而至道,“本府先前在花园中祭月,眼见西楼灯火未熄,故带了点胙品上来同将军分享。”
坐在榻上的张辽并没理睬蔡吉。但蔡吉却依旧自顾自地信步上前在张辽对面坐了下来,并将手中的饼与酒在两人中间一字摆开道,“分胙虽薄少,重在应景,将军尝尝。”
面对蔡吉送上的吃食,张辽倒也不客气,抓了饼就吃,提了酒就喝。一番风卷残云之后,张辽打了个饱嗝,抹嘴问道,“汝打算处置辽?”
“那要看文远将军有何打算?”蔡吉微笑着反问道。
“有何打算?辽乃阶下囚能有何打算。”张辽冷哼一声凑上前,冲着蔡吉小声说道,“府君离辽如此之近,难道不怕辽就此劫持府君出城?”
“.本府这就着人安排马匹,恭送将军出城。”蔡吉不为所动道。
没想到蔡吉肯放在走的张辽先是一怔,继而朝门口扫了一眼揶揄道,“府君之前出了十枚金饼要辽的性命。何以如此轻易就放走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