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狗兄伤势大好,耳聪目明,小黑狗崽茁壮成长,瞧着和狗兄似乎不是一个品种,也不知这一大一小两只小狗是如何凑到一起去的。校内在虐狗事件发生后,也设立了专门的投喂区,募捐筹备资金,挨个给流浪猫狗绝育,用领养代替购买。

天下这次是真的太平了,狗兄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是打算留下来。

不管是走是留,诸葛渊都尊重狗兄的决定。他心中并非没有过担忧,毕竟眼下他还只是学生,收入住处都不稳定,也不是没想过给狗兄找处好人家,可认识的人中,实在想不出哪个比较合适。狗兄既非名贵的宠物狗,也非血统纯正可看家护院的忠犬。若非诸葛渊带狗兄出去见人时,亲眼见着它对着把打算领养它的学妹炸毛低吼,他简直要信了狗兄已改邪归正,要这么一直听话安静下去。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狗兄。”诸葛渊面色严肃地开始第不知道多少次说教,“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好人还是很多的,你为何不睁开眼睛走出去,看一看世界是如何广阔美好,人们是如何乐观友善?正所谓爱人者人恒爱之,你如何待人,人便如何待你,于狗兄你来说,便是你要像信我一样信人,那么大家都会像我这样对你好……”

秋风自窗外吹入屋中,吹得那顺滑的皮毛起伏,大狗耳朵平下,狗爪一抬按住狗头,任由那嗡嗡的念叨声在耳边转。小黑狗从它圈起的肚子下懵懂地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噪音来源,便又一头埋了回去接着睡。

以后日子还长,早晚要习惯的。

第12章 李火旺和诸葛渊的现代生活(是坑,慎点)

?

李火旺出院那天,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他病情虽然趋向于稳定,但攻击性仍旧很强,一旦发现不对要及时送回来。还有,药不能停。

七月流火,大道两旁的绿植灌木卷曲着叶子,和行人一般蔫头巴脑没什么精神。

李火旺蹲在公交站旁灌木的影子里,抱着膝盖,没什么精神地盯着过往大道。汗水润湿他鬓角的碎发,脸被晒得发红,身上那身睡衣不知被什么划破了几道,还沾着不少土和叶子,再向下看,没有穿鞋,光着脚,指甲又黑又脏,还带着血。

这里来往的车很少,天太热,肯出门步行坐公交的几乎没有。

公交车到站了,车上人不多。司机看见李火旺那副样子,原本踩刹车的脚飞速移到油门上,不想还是被这疯子把住了门。

“**高中到吗?”李火旺说起话也没什么精神,嗓音沙哑。

司机再打量他一眼:“两块。”

李火旺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口袋:“我没带钱,下次给行吗?”

司机没好气地想要撵人,冷不防和这神经病对视一眼,竟打了个寒战,没敢说话,木着点了点脑袋。

“谢谢。”李火旺说完,便向公交车最后一排走过去。

原本坐在靠近过道位置的乘客纷纷向内移,嫌恶地捂住口鼻,且在下一站,不知为什么下车的人很多,只剩下李火旺一个,原本有人还在等车,也在司机一脚油门下没来得及上车。

“这不是去**的路。”李火旺声音不大,在这无人的公交车上,却刚好能听得清楚。司机没回话,车速却快了几分,李火旺又没什么信服度地解释了一句:“我没病,也不是走失。”

到底还是没到警察局,李火旺就下了车。

下车的地方离**高中不算远,步行一会儿就能到。

不知是吃药后的副作用还是天气问题,怎么也提不起精神,连蝉声听在耳朵里都显得有气无力。柏油路自地面向上半米都被热浪扭曲得变了样子,睡衣被汗水浸透,稍一攥紧甚至在淌水,脚步虚浮,他甚至闻到了自己脚掌被烫熟的味道。不是错觉,是真的要熟了。

比起直来直去剥皮剖腹的痛,眼下这温吞绵长更让他觉得厌烦,只能一味地不知尽头地忍下去。

诸葛渊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李火旺的。

师范哲学系专业,刚考上编制转正,趁着学生们放假不在校特意提前过来熟悉环境。他向门卫大爷问了好,和大爷谈天说地聊起家长里短,再顺理成章地从大爷那小冰箱里拿出冰镇好的可乐,拽开拉环。

如此目光不经意地向门外大道一扫,便看见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李火旺意识恢复,还未睁眼,下意识地想要去拿腰上的铜钱剑。自然是摸了个空,且胳膊也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就算剑真的在,也不见得能拿得起来。

眼前白茫茫的不是雪,也不是医院的天花板。他躺在床上,衣服换了身新的,脖子和腰下面垫了冰袋,身上凉爽干净,额头上还放着用凉水洗过的毛巾。

一头短发、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的诸葛渊,就坐在他床边。

真的假的纷涌而来,李火旺头疼得厉害,不知怎么有了力气,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诸葛渊的手。

“诸葛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诸葛渊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由惊转疑:“小同学,你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李火旺又是一阵头晕,手上力气松了些,仍不肯放手,声音却带着哽咽:“是我啊,李火旺,你不记得我了吗?”

诸葛渊扶了扶眼镜,并没有接他的话,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道:“同学,你先冷静一下,喝点水。”

李火旺方才那激动的情绪如同回光返照似地,此时冷静下来,只蔫着脑袋点点头,瞧着倒是温顺听话,没什么力气地就着诸葛渊的手喝了半杯水。诸葛渊给他喂了水,又扶着他躺好,再想了一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姓诸葛?难道你是我带过的学生?”

“不。你与我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互为知己。”李火旺说到此处,目光却暗淡下去,低声几近自语,“我找了你好久,我一直都想办法要复活你,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死……”

诸葛渊本不想和病人计较,可一听这话却忍不住插嘴:“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李火旺笑了:“是啊。你还活着,真好。活着就好。”

若非诸葛渊可以肯定他与李火旺此前从未见过,且他自己确实没死过一回,险些要被这他这将哭未哭的模样感动到了。

他拍了拍李火旺的手:“同学,你先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又切了西瓜苹果,李火旺胃口不佳,勉强吃了两口就闭上嘴。

诸葛渊给学校老师打了电话,凭着李火旺这三个字查了档案,在休学人员名单里找到了,一通电话联系到李火旺的家里人。

待得头发花白的女人赶过来时,李火旺已经睡了。

孙晓琴握着诸葛渊的手连连道谢,泣不成声。诸葛渊一时好奇,问起李火旺的情况,孙晓琴断断续续地说了,又抹干净眼泪,再鞠一躬,便要带着李火旺回家。

屋内,李火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靠在床头坐着,门推开时看向母亲,早有预料似地没什么表情:“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有医院开的证明又签了免责协议,想回学校读书不是什么大问题,孙晓琴本来想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李火旺昏昏沉沉地点头,等药劲儿稍微过去一点,拿着手机给诸葛渊打了通电话,说能不能麻烦他当自己在学校的监护人。

电话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说:“我们才见过一面而已。”剩下没有说出口的半句,李火旺听懂了,回答他说:“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也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了。”很平静的语气,好像只是叙述再寻常不过的事实真理。

电话那边的诸葛渊似乎是笑了:“既然李同学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拒绝就有些不识趣。”

李火旺又问起他上次中暑以后去的是不是他家,诸葛渊说是,怎么了,李火旺很自然地说出小区名,离学校近到只需要步行十分钟,诸葛渊听到这里隐约察觉到什么,接着就听李火旺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段时间,就劳烦诸葛兄你多照顾照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