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这里做生意，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莫关就算惯常漠然，他们也没什么不敢搭话的。

能卖出花才是要紧事，谁会在意到底是谁买了花走。

小孩子笑嘻嘻的拉拉莫关：哥哥，女朋友漂亮，有花更漂亮哦。拍照也很漂亮哦。

很推销的常见话术，没人会把其中称谓当真，只要是成对来的，他们都会这么说罢。莫关呼了口气。

他知道罗心肯定不在意这些，但仍然下意识看向她，后槽牙咬一下，嘴里硬糖嘎嘣碎成两瓣，满溢了橘子香精的味道；罗心耸一下肩膀，半蹲下来，用英语问他们：为什么不问我只问他？

她说的英音，在这里完全没有泰式英语好使，语速又太快，小孩没懂，只猜她要买，便龇着牙乐呵，指手画脚比划着说：50块到300块都有哦，便宜哦。

莫关问，你有喜欢的吗？那边的花瓶也挺好看的。

像阮千淮，如果出来玩，会买花和花瓶摆在客房玄关，说看起来心情就很好；等花谢了，他们也正好离开。

罗心答非所问：“我想吃芒果冰。”

她跟小孩说，等等再买哦，拉着莫关往卖冰的摊贩那边走，莫关边走边问：“不要吗？如果你嫌抱着走路累，我帮你拿啊。”

“不是因为这个。”罗心说，“反正这里24小时都开着，回来买也来得及啊。”

那……

他的疑问湮没在刨冰机的轰鸣声里。

本地的摊贩，灰扑扑的油抹布勉强看出来亮色的芒果图案。这个摊子生意很好，刨冰机连着响了好久，嗡嗡震得人耳朵发麻。

他们在摊子边缘的空位坐着，靠近马路，头顶上是简易搭起的棚和灯泡，几只飞虫绕着光亮，飞来飞去。

碗不大，戳了两只勺子送过来。罗心的左手在桌下，被莫关握着，只用右手拿了叉子，叉一块芒果问莫关吃不吃。

莫关吐了一下舌头，飞快露出舌尖一点半化的橙色硬糖，又收回去。他说，糖还没吃完。

罗心舀一勺冰送进嘴里，看着三五成群走过的穿着校服的女生。其中一个抱了一束用牛皮纸包扎好的向日葵，脸上洋溢闪闪发光的青春气息。又有穿着拖鞋的小孩过来，怀里抱了个装塑封菜单的大塑料筐，问他们要不要买自家调制的奶茶。

罗心摇头。

她便走开，去问下一桌。

“奶茶，奶茶。”

赶due去了。

接下来每天要是九点没更就是没有。

该状况预计持续到下周五。

谢谢大家点赞和留言。

啾咪啾咪。

第24章 24. 一日（2）

芒果微微酸涩，加了勺椰浆，甜得刚刚好。罗心继续前头的话题，说：“为什么不能觉得，是我来送花呢？”

莫关垂头，玩着她的手指和食指上红色的树脂指环，有些心不在焉的：“啊？”

“唔……有没有可能，”她看着白色塑料桌边爬过的蚂蚁，放下勺子，手指沾了冰水，划了个水圈让它们找不到路，淡然地假设，“会不会有个小孩过来，说‘姐姐，给男朋友买束花吧’。然后我说，好啊，就买了。”

“但其实我也知道，没人会这么问我的。”

她把当地人的口音学得很像，音调很好玩。之前她这样说话，莫关是要笑出声的。

但这次，他没有。

男朋友。

莫关停留在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

所剩无几的橘子硬糖在口腔里化开，锋利的碎屑边缘无声地划伤口腔内黏膜。在她把这句话说完之前，他陷入短暂幻想，做她两秒钟男朋友，不去管那些所谓师门的关系。

莫关凑到她眼前，轻声问，可以再给我一颗糖吗？

傍晚亦是炎热。

她额边的碎发被汗打湿，棚边喷过来降温的细密水雾，溅在脸上。

空气里有混杂的味道，不止水果的香气，也许是咖喱，也许是那些莫关叫不上名字的、在大锅里熬煮搅拌的香料。周遭的声音，吵闹，忙于生计，并不浪漫。

而罗心只是浅浅抬了眼看他，又垂下眼：要什么味的？

莫关也不知道答案。答案在嘴边转了一圈，他什么也没说。

或许她给什么都好。

而她只是问，身体没动。

像一种默许。

于是他们在摊边的白色塑料凳子上接吻。

某种意义上，他的初吻。脚边是积了浅浅污水的地，爬过忙碌的蚂蚁。她的唇瓣柔软，嘴唇上有椰子糖浆的味道，冰凉凉的。

手要放在哪里，眼睛要不要闭起来，他不知道，只是握着她的手，笨拙地压上去，触碰，停留，脑中乱糟糟地掠过摩托车引擎的轰鸣，揽客的叫卖和浅浅呼吸声。

罗心很快退开，结束这个吻。

她带一点笑意，说，好笨啊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