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莫关咬住嘴角。嘴唇上有块很薄的皮被他咬破,迸出点血腥味来。
男孩子走开以后,又有女孩子同她说话。她身边永远有人。莫关在想,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在这里等她;或者,如同初见那样,只要他不主动搭话,她就永远不会看过来?
他不想看,又忍不住去看,扭头扭得像在做颈椎健康操。
……
“怎么了这是?落枕啊?”罗心和他对上眼,笑盈盈地走过来。
她在他身后站定,声音很轻:“你知不知道这样反而很显眼?”
其他人都很寻常地穿着羽绒服夹克,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窄腰腿长的穿这一身黑,有多招人视线。
“是吗?”莫关勉强笑一下,站起来,要往更深的阴影里钻。
“坐着吧,”罗心把人捞回来,悄声道,“其实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来破除一下刻板印象,”莫关被她重新摁回椅子上,没再动了。他向后半侧身,捂着嘴小小声说,“这里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群人,围绕着舞台闲散地站着或坐着,单纯用眼睛看,不会贸贸然惊呼出声去打乱表演节奏。
罗心笑着哈了口气。
她说:“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自己看,瞎逛也行,不会有怪叔叔怪阿姨搭讪你的。”
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幕之后。莫关纠结了一下,决定不太礼貌地跟上去。
他决定厚脸皮一点,反正是罗心叫他来的,他跟着就跟着了。
但罗心只是出来抽烟。
她半趴在栏杆上,在寒风里反复打火。那只绿色的塑料打火机是某次客人留在这里的,她随手抓来用,不防风,点了很久都没点着。
太冷了。风呜咽着刮过,她额角的碎发肆意飞舞。罗心咬着滤嘴呼了一口白气,回身,朝也迈进风里的莫关浅浅笑。
莫关的衣领上那枚贴纸,是她给的不想被打扰的标志,她用食指点点自己领子的同一位置,说:“有不长眼的烦你了?”
莫关摇头:“是我自己想出来。”
里头的表演还在继续,乐曲尖锐的部分隐隐穿透玻璃,他在上风口站着,问:“你觉得绳子是什么?”
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罗心很认真地思考,然后作答。“绳子是工具。”有些公式化的回答。
她背过身子,摁着打火机,这次,火苗终于不在风中摇曳着消失。点了烟却不吸一口,她看着楼外灯火幽幽叹气。在莫关以为她的回答到此为止时,她又说:“其实我也没有多喜欢绳缚。绳缚是艺术,要考虑美观,要考虑受力点,要考虑模特的安全,可我是俗人,”她像自嘲,“俗人怎么会懂艺术。我只是喜欢那个熟练的不用思考的过程,做不了太复杂的事。”
莫关没看她,但她知道,他在听。
“绳师喜欢麻绳,有人喜欢处理过的工具,有人喜欢刺挠一些。但我觉得呢,绳子是很温顺的东西,浸泡啊,烧制啊,你希望它怎么样,它就怎么样。做吊缚的时候,有人喜欢大腿上绕三道,有人喜欢四道,绳结一个一个缠绕,他们觉得很漂亮。”
“可我呢,我喜欢简单的,”烟在风里烧得很慢,说了这么多话,也就是灰了短短头部,连烟灰都掉不下来,“我只喜欢那个被捆绑的结果,如果是后高手缚,我觉得用塑料扎带更简单,人在挣扎的时候会更容易留下纤细的红痕。”
她想起来莫关脖子后的一片疤痕,莫名有上手摸一摸的冲动。
“龟甲缚很漂亮,被展示出来的人的胸乳和小腹很漂亮,人在痛苦的时候很漂亮,解开后留下来的痕迹很漂亮。可是也仅此而已了。”
她大概能看出来莫关对绳缚不算太有兴趣。他对模特安全的关注好像远超表演本身。别人在为绳师的完成表示赞许,他歪着头看去,好像担忧更多一些。
跟出来也好。享受不了表演,不如出来吹冷风。
烟灭了。呛人的灰烟缕缕冒着,罗心重新点了,问莫关,抽吗。
莫关摇头:“我不会。”
他以为罗心会说“很简单的,我教你”或者“爆珠很好抽,来试试”之类的话,但罗心只是笑笑,后退了一步,离他远点。
阳台门又被推开。
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探了头出来。她看着罗心,伸手:“姐,我也要。”
她们看起来认识。
莫关以为,只是普通地要根烟而已。从烟盒里面倒出来,交到手上,再简单不过的过程。
但罗心把自己的那根给他捏着,重新从盒子里抽了一支,张嘴叼住,再用打火机点着。烟头明暗闪了一刹,她呼出浅薄淡白的烟雾,把点燃的烟送到女孩指间。滤嘴上还有她浅淡的口红印,又或者是莫关的错觉。
低头点烟的罗心随性肆意,消散的白气之后,莫关撞进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
这回,他极其主动地想走入她的世界,于是他问,可以上三层看看吗?
让莫关暂拿的那支还在他手上,罗心握着他的腕子,把烟咬回来,说:“可以上去,但你得想好,用什么身份上去。”
什么身份?
莫关看她,连眨好几下眼睛,脑袋飞速运转给了答案:“参观者?纯参观可以吗?”
哈。
刚刚说完一堆乱七八糟但是莫关好像能懂的话,罗心心情很好,对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脑回路也没太反感。
罗心点点头:“行啊。”她率先走出去,食指在身后勾勾,“走吧,我的观光客。”
把上一章拆了。看过15的就不用重复看了。
第17章 17. 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