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鸭汤煮细粉入味些,若是用肉酱臊子或是鸡丝做汤粉,米粉则更优,绿豆粉么,就该烫熟了同菜干脆哨萝卜条,辣子花生一道拌着吃。
下半天的事儿算是办完了,武新月赶着驴车送她们回去,一路上也没问什么别的,只是进了平安巷才开口问她夜里还去不去渡口摆摊儿。
“去,吃过哺食就去。”许三七把买的东西从车上卸下来,想了想又说:“不过昨儿也不卖荤菜。”
这会儿去肉铺买来再卤麻烦了些,她盘算着先把手里攒的藕节和豆皮卖完,明日再多买几只鸭子回来,卤些鸭货给辛折送去。
卤素食卖两文一斤,一晚上钱箱里也能进个六七十文,加上卖酸汤,一天也能挣个两百文,眼下许三七手头不缺银子,但想着日后还得租铺面,她也就不觉着多了。
武新月本想说傍晚去照顾她生意,但转念一想,这姑娘哪回出摊摊后不是人挤人,似是用不着她照顾,于是便不吭声了。
许三七倒是没在意,从院子里抱了一捆干草出来给她,说:“昨儿我买了几斤毛豆,到时候你来,送你一盘,尝个鲜。”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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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过水道石桥,得见高门,顶有琉璃瓦,隔墙探出些许竹影,旁有枇杷花,倚靠半枝。
侍从先一步跳下马车,恭敬道:“夫子,门后无人。”
车内女婢掀起车帘一角,徐庐扫了眼墙上黑瓦,敛了敛神,支着胳膊懒散道:“等。”
不过半息,门开,一身靛蓝行装,腰间佩护甲的男子走上后来,举手抱拳,而后温雅道:“徐大人,大公子差我来传话,问是要钿山云华还是当春的仙芽?”
徐庐隔帘笑骂一声:“哪儿那么多名堂,叫沈祭之给老子备好酒!”
“家中族老皆在,纵酒难免遭人口舌,徐大人昨日来意,大公子已然知晓......”关伸面上不动声色,喊来府中侍卫牵马,迎贵客入府。
世家大族规矩繁多,哪日不宜饮酒,何时不能卧榻,稍有不甚便要遭人口舌,但老头子显然不是个拘礼的,进了府院,便自顾自往茶室去,熟门熟路得很。
穿过廊下,院中有鱼池,上建小榭林园,金桂槐花,翠竹梧桐,蓊蓊郁郁,其间只听得流水声,一路无人相阻。
“倒是知道老宅子养人。”徐庐嗤了一声。
开阳难栽树,后人占地,后人乘凉,依山傍水的建院子,也就王公贵胄们乐得费心思。
关伸没敢接话,台榭的门扉敞着,檐下起了微风,乌瓦轻响,他略抬眼,抿了抿唇。
屋内坐着煮茶的青年偏头看向门外,喊道:“夫子。”
徐庐应了声,没急着进屋,转身先是对落后半步的关伸说:“你,去把山潜那小子薅下来。”
檐上望风的人似是因这话踉跄了下,窗边掉下三两块碎瓦,少年规规矩矩地从梁上跳下来,老实道:“师父。”
关伸抵着门槛站着,幸灾乐祸地开口:“大公子,山观在大将军那儿。”
沈更眸光微转,取了茶筅去拂,话音清浅:“知道了,你带山潜去看看沈时在胡搞什么,同他说若是无事,就回来陪族老们坐坐。”
山潜如蒙大赦地溜了,徐庐同青年对坐,端详了他一阵。
这位沈家大公子年少时曾在他手下受过教诲,虽是名门之后,但应沈夫人所托,也受了不少磋磨,与他同岁的那几个当时还是毛头小子,整日上蹿下跳,扰的各家不得清净,独他沈祭之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叫人挑不出错。
“小六说查不出来路,那姑娘藏了些什么,夫子可知晓?”注汤运筅,轻云渐生,杯中茶沫成了细乳,拾银勺调膏点画,茶点好了这人也不喝,转而又去拿案上的竹卷来瞧。
徐庐向来不跟他客气,将杯中茶一口饮尽,说:“我不管那些,左右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人我保了,余下的,你自个儿想法子。”
“什么法子都成?”沈更放下竹卷,略抬了抬眼,唇角勾出一点笑意。
徐庐早后已收到卷宗,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难免纳闷:“你和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劲儿,总归你也是要找人看着她的,用不着在这儿跟我绕弯子,怨不得令狐说你心眼小......”
“是我的人我自然会看着,麻烦些也没什么。”心眼小的沈公子重泡了一壶苦茶,似是随口回了这么一句。
徐庐听出了点儿意思,便也作罢,捻了块茶点丢进嘴里,含糊道:“你师妹那儿我去说......”
第75章 酸辣汤粉
翌日。
许三七不过寅时便起了,天将将亮,屋里小枣还睡着,她披了衣裳,俯身给掖了掖被褥,木兰觉浅,听见声儿也跟着起了。
抱了柴烧灶,不一会儿,张云也下了楼。
“先把蟹钳绑上?”见灶上煮了水,她问。
“不急,先吃饭。”
许三七调了三碗酸辣汤底,起锅用猪油煎蛋,油臭四溢,碗底铺了紫菜条,炒过一道的盐花生,蒜末葱花,剁碎了的酸豆角,用后儿熬的油泼辣子做底,酱醋和的刚好,灶上烫了粉,骨头汤炖了一夜,撇了沫儿瞧着还挺清淡,舀一勺起来搁碗底一冲,热气腾腾的,最后再用小竹筛捞粉。
朝食吃上这么一碗酸辣汤粉,手脚都热乎了。
饭间阿木他们来了,木兰上楼把小枣薅起来,几个孩子坐一桌吃粉,吃完的就帮着张云蒸蟹。
皮冻是一早熬好的,用冰捂着,许三七把罐子倒扣,凝成形的皮冻晶莹剔透的,鸡肉扒丝做了个辣拌给桌上添了道菜,蟹上了篦子,趁这会儿功夫,她把揉好的老面掐了剂子。
阿唐一连送了好几日蟹,要都蒸了估摸着得分两道上锅,故而张云先问了一声:“上半天真只卖四笼?”
“上篦子熟得快,剥着慢,我怕赶不上,先卖个四笼试试。”许三七说。
卖朝食就这点麻烦,赶新鲜也赶早,累人得很,她盘算着在禁海后再攒笔小钱,入了冬就改成隔日出摊,若是铺面办下来了,就改成卖哺食夜宵,也松快些。
两人正说着,外头有人叩门,许三七腾不出手,木兰把洗好的碗筷隔盆里晾着,起身去开门。
阿唐提着蟹笼来了,瞧屋里忙着,赶忙系了襻膊帮着做活儿。
“可吃过了?”许三七瞥了眼桌上,小枣和小石头吃的慢,碗底还有半碗粉,两小孩吃得直哈气,“没吃我给你下碗粉,螃蟹还要等会儿。”
“在船上吃过了,三七姐你不用忙。”阿唐摆了摆手,她本就来得晚了些,哪好意思再吃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