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电梯到了九楼腺体科的特殊病房区域,顾昀迟向警卫出示证件,带温然一起走进去。
“哎哟,这谁啊,这不那谁吗?” 昨天才在电话里听到过的嗓音此刻迎面响起,怪里怪气的:“我们顾中校吗这不是,终于舍得回首都了?算你还有那么点良心,知道来探望你病床上的好兄弟,我……”
他的声音在看到顾昀迟身后的 omeqa 时突兀地断了,和温然大眼瞪大眼地互相看了半天,还是温然先打招呼:“你好。”
“……你好。”贺蔚的表情变得严肃,推开顾昀迟,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打开,递到温然脸前,“我是联盟最高警察局高级警监贺蔚,目前暂时调任至首都总局。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比如被某些 alpha 以强制手段进行人身转移或限制行动,都可以告诉我。”
警察证快怼到脸上,温然其实都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能说:“谢谢贺警官,我是自愿的。”
贺蔚收起证件,眉头紧锁地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受到了严重胁迫。”
“平常在局里很闲吧,才有空背这么长的台词。”顾昀迟用手拍了拍袖子上刚刚被贺蔚推过的地方,回头对温然说,“赫扬的病房里信息素太浓,你不方便进去,在这里等我。”
“好的。”
等顾昀迟走了,贺蔚突然凑到温然面前,低声问:“这次回来户口本带了吗?”
温然:“啊?”
没多久顾昀迟就出来了,贺蔚哼哼两声:“怎么样,赫扬骂你了吗。”
“他让我转告你别再去烦他。”顾昀迟从贺蔚和温然中间穿过去,顺手揽了一下温然的背,示意他往前走。
贺蔚迈了一步纠缠上来和顾昀迟肩挨着肩,嘀咕道:“温然说他没带户口本呢。”
“你怎么不问问池嘉寒带了没有。”
“顾昀迟,你这样有意思吗?”贺蔚恼羞成怒,扭头回了病房区。
走出特殊病房大厅,温然不解地问:“为什么贺警官这么关注我的户口本?”
顾昀迟目视前方,道:“条子都这样。”
一同走进电梯,顾昀迟没有立即按楼层按钮,而是说:“还没准备好的话,今天就先不去见爷爷了。”
“去吧,早点见完面,我就早点回去了。”
温然说,“下周三和周四我预约了体检。”
下周原本是部门团建,温然没有参加,想趁这个空做一下体检,而且比起团建,他更愿意去酒吧兼职几天多赚点钱。
“在这里做。”顾昀迟按下按键,“会根据你之前的情况和体检报告来做详细的检查。”
温然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腺体,他这几年都是按正常的 omega 体检流程走,只大致观察一下,因此几乎忘记腺体是人工植入,其实需要进行更特殊的检查。
“那要什么时候?”
顾昀迟看看他,说:“也是下周三周四。”
“原来你是真的落魄了。”电梯门打开,温然走出去,“和我这个普通人一样,连体检都要预约了。”
“是啊。”顾昀迟答得气定神闲。
整层楼都是 VIP 病房区,穿过几道门,他们来到门口立着七八个保镖的病房前,其中一个保镖朝顾昀迟颔了颔首,将门打开。
走过玄关、客厅、视线移动,最后落在病床上的那位老人身上。顾昀迟搂了一下温然的后腰,让他和自己并肩站着。
“爷爷。”顾昀迟说,“李述来看你了。”
听到这个名字时温然自己都怔了一下,随后更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是从前了,他不再是冒名顶替的温然,不再是背负肮脏罪名的骗子,他是新的、独立的、没有亏欠的李述。
“顾爷爷。”温然看着顾培闻那张苍老几分的脸,叫他。
顾培闻缓缓点了点头:“好,李述。”
“我先出去。”顾昀迟轻拍了一下温然的背,转身离开病房。
细微的仪器运行声里,顾培闻注视着眼前的 omega,更高了,还是瘦瘦的,五官干净漂亮一如七年前,但眼神已经完全褪去胆怯和小心,不再是那种和自己多对视一秒就会害怕的样子,而是平静且直接的,像一棵秀丽而稳固的树。
理应如此在爆炸前只身跃入漆黑大海,与死亡病痛交过手,隐姓埋名成长至今,既然有这样巨大的意志和勇气,当然也就不会再畏惧任何。
“昀迟前两天才告诉我,说你还活着。”顾培闻笑了一下。“所以我就问他,能不能请你过来见个面。”
温然点了点头,问:“您身体还好吗。”
“心脏出了点毛病,要按时来住院观察几天,没什么大事。”顾培闻道,“坐吧。”
温然在椅子上坐下来。
“那年爆炸之后,昀迟找了你很久,那时候我才发现,可能你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高匹配度 omega 而已。”顾培闻停顿片刻,“也许过高的契合度会催生感情,永久标记甚至可以违背 AO的意志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但我知道,昀迟不是在找那个和自己有着高匹配度的 omega,他只是在找你。”
“人总会有算错的时候,就像我算错了你和昀迟,承誉算错了赫扬。那场局牵扯了太大的范围,太多的人,在昀迟昏迷的时候,我做出了放弃你的决定,这是我的过失。”
温然对此不感到意外,他在七年前就想通,易感期的那道测试题,不止是顾昀迟给自己的,也是顾培闻给顾崇泽的。只是局势难料总有差池,而他恰好是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在您眼里我是温家的人,不值得信任,也是无关紧要的工具,放弃我是很正常的。”不需要道歉,也谈不上原谅,温然说,“是我和温家欺骗你们在先,最后用永久标记赎了罪,我的债已经还清了。”
“你没有欠谁的,本来就不该由你来赎罪。”顾培闻轻叹了口气,“明明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却还是为了昀迟的病,默许了这一切,最后又草率地置你于不顾,你和昀迟都该怪我的。”
温然愣了愣,随后了然顾培闻从一开始就将温家的动作和目的看得清楚。这才是对的,陈舒茴怎么可能瞒得住顾培闻,她和顾崇泽只是处心积虑地撞上了顾家正需要的那一处。
“原来您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在看我们演戏。”温然无言地笑笑。现在才明白,他从头到尾真正骗过的,大概只有顾昀迟一个人而已。
“昀迟……也早就知道。” 身体微微一僵,温然的神色变得有点迷茫:“什么?”
作者有话说:
顾中校:b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