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刚才妮菲尔还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在酒精和颠簸的马车作用下她只觉得很困,想睡觉,可是现在姐姐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了她一身。

七皇女,那个才华横溢能力出众,母皇内定的继承人,就这么突然地去世了?要不是这话是从自己大姐口中说出的,妮菲尔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蹩脚的玩笑。

“昨天母皇宣七妹到自己的卧室,但七妹却迟迟没有出来。今早我在宫里的密探递出消息来,说七皇女去世了,是突发疾病。”

突发疾病?妮菲尔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在她的印象中,七皇女一直很健康,根本不像是会突发疾病的样子。

“我觉得奇怪,一般皇女去世后,会马上装入棺材中抬出皇宫下葬。”说到这里,大皇女顿了顿,“我的密探却告诉我,他在皇宫中没有看到棺材。还有一点,若是皇女在宫中去世,我们作为姐妹的,是可以通报了入宫的,可是,我的入宫申请被驳回了。”

“这种申请一般来说要等上个一天两天的,可你这……死讯今天才传出来……”妮菲尔的脑子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但她还是感觉思路在脑袋里打结,觉得这件事疑点颇多,但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是的,几乎是马上就驳回了。”大皇女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是想借着给七妹整理遗物的功夫,亲自去宫里探查一番,可惜现在一切都行不通,看来是有人想隐瞒七妹的真正死因。”

回到宅邸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夜晚赶路容易撞到奇怪的东西,这是法娜帝国人们的共识,因此在傍晚,客人留宿在主家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见到自己的妻主回来,米克心里别提是有多开心了,然而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仆人告知他,今晚三殿下要和皇姐叙旧,就不召他侍寝了。他表面上装着镇定,其实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把衣角在手心搅了又搅。

“早些时候我便觉得不对,按理说我们这些皇女出宫居住后,都会被安排跟着大臣或者各地总督学习处理事务。可是自从我们母皇称病不见外臣之后,她似乎就忘了我们这些女儿们了。”刚关上门,大皇女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妹妹说出了她心中的疑点。

确实,大姐在出宫后曾经跟随在一位总督身边学习,但在那位总督从任上退下来后,她就回首都了,母皇对她也没有下一步安排。

“说起来,四妹刚一出宫居住就被委派了任务,说是去督查首都最高学府,一个傻子,你让她干这活。”妮菲尔轻哼了一声,“不就是母皇被那贱人迷惑了,先是封他为正室皇夫,再放任他听政。现在七妹没了,母皇和那贱人自然是偏心四妹了……”

说着说着,妮菲尔心里一阵难受,因为她想起先前自己住在宫里时,因为当今皇夫魅惑母皇,致使母皇忽略,边缘化她和其他姐妹们。为了获取消息,她跟那贱男的儿子做交易……

大皇女并没有发现妹妹的异样,只是继续说下去:“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让你和朝中权臣结亲联姻。这样就算是母皇不管我们,我们也能通过婆家掌握朝中的消息。”

“联姻,还是和权臣,能行吗?”妮菲尔对此表示怀疑。法娜帝国的皇女是一项高危职业,随时有着生命危险,有点权势的人家并不愿意将儿子嫁给皇女,毕竟正常的母亲和父亲并不希望儿子在不久之后就变成鳏夫。

大皇女有两位正室,大房的母亲是一位急于在首都落脚的外地富商,二房的母亲曾是官员,但去世的早,他就被父亲嫁给了皇女,以期盼家族能因攀上皇室而避免家道中落的命运。

大姐她也不是没有试图求娶权臣之子,但每次在宴席上把话题扯到婚嫁上,那些权臣们就连连摆手,要么是自家儿子年龄太小,要么是儿子已经许给了别家。如此几次,大姐就断了娶权臣之子的念头。有了姐姐这事,妮菲尔自然是觉得皇女娶权臣之子这事不可行。

“七妹在时或许不行,但现在绝对可以。”怕自己妹妹不信自己似的,大皇女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七妹去世了,四妹又是个傻子,剩下的皇女里,也就是你最有希望了。”

说到最后她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妮菲尔知道,她的这位同胞姐姐因为腿脚有残疾,基本上是无缘皇位的,剩下的皇女要么性格古怪脾气暴躁,要么摆烂不学习导致政务一窍不通。这么看下来,确实也就是她自己最有可能当上皇储。

夜深了,妮菲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只觉心情复杂。死里逃生的兴奋感有,但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迷茫,七妹就那么离奇地没了,宫里母皇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就算是自己当上了皇储,恐怕这条路也不会那么好走,毕竟宫里还有那么一位心机深沉的皇夫和他那野心勃勃的儿子。

0017 联姻

傍晚,拉格街的一处豪宅内,财政大臣阿希雅回到家中。这时她的几位丈夫早就和下人一起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等她回家。

她看着对她笑脸相迎的丈夫和孩子们,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一屋子的男孩,看着真是来气。

阿希雅在子嗣方面的运气,可谓是背到了极点。她年轻时娶的大房在让她生了两个儿子后,因为一场疾病而失去了行房的能力。之后她便又娶了二房,二房那方面倒是厉害,每次都能把她伺候得心情愉悦,只是每次让她生的都是儿子。在又生了五个儿子之后,阿希雅忍无可忍,又娶了三房,经过努力,三房终于在让她生了两个儿子过后成功地生出了女儿。

在这个世界,女子怀孕两个多月后便会生出一个椭圆的鸡蛋大小的婴胎,婴胎会和自己的亲生母亲父亲有感应,之后也必须由母亲或者父亲照料,否则它将会在几天之内死亡。

抚养自己的婴胎,在法娜帝国的男子看来是一种恩赐,也是一项重大的任务。婴胎需要体温保暖,男子们便会把它抱在怀里裹着被子保暖,并定时通过婴胎顶端的小孔喂食奶类或者是食物碎末煮成的粥,隔几个小时还要擦拭婴胎表面排出的废物。

阿希雅清楚地记得,二房照料婴胎时,总是跟她说,“它颜色浅,里面一定是个女孩”“它形状比较圆润,这次一定是女孩。”她还真信了这些,结果希望一次次落空。

长久以来,生不出女儿一直是她的烦恼,甚至她的政敌知道她又生了男孩后,言语恶毒地嘲讽她“别看她位高权重,她就算生到绝经都生不出女儿。”

听到这话的阿希雅差点被气病,毕竟在法娜帝国,“祝你以后生的都是儿子”是一句恶毒的诅咒。

这么多的儿子,也不知道能嫁给谁,又要赔出去多少嫁妆。阿希雅一阵心疼,自己多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小金库可就要被这群讨债鬼给嚯嚯完了。

她大房的两个儿子,靠着大房娘家的关系嫁得不错,一个嫁给了一位年轻总督,另一个嫁给了首都一位小有名气的学者。

但是随着二房的儿子们渐渐长大,她就愈发头疼起来。二房的第一个儿子已经和将军女儿定了亲,哪知道将军的丈夫是个人精,借着聚会的名头撺掇着妻主到她家来看了一圈,在发现二房养的都是儿子后,麻溜地毁了约。

“抱歉,但是我们也不想娶个不好生养的回去,导致家里全是儿子。”那位将领如是说。

受了结亲失败的影响,她儿子们的议亲之路愈发难走起来。眼看着二房的四个儿子已经成年,三房的两个儿子也出落得愈发英俊,阿希雅愈发着急起来,男孩的婚事拖不起啊,年纪稍微大一点就要被嫌弃,若是遇上不客气的人,还要被质疑这男孩那方面是不是不行了。

阿希雅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她和与自己私交不错的大皇女一起喝咖啡,大皇女提起自己的三妹想娶一位正室,目前还在物色合适的人选。

若是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想把自己的儿子许给皇女的,所谓皇女,就是随时有可能被自己掌握权力的姐妹杀掉的人罢了,把儿子嫁给这样的人和直接让儿子变成鳏夫没有区别。

但现在不一样了,七皇女去世了,三皇女成了最有希望的那一位,把儿子许给她似乎也不错。阿希雅如此想着,于是当场便答应了大皇女。

她家中的晚餐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家里的七个男孩和他们的父亲们一起忙前忙后地准备餐具,刚从楼上下来的小女儿想去给哥哥们帮忙,却被阿希雅拉住了:“让他们做,这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

阿希雅在宣布了自己想要选一个儿子和皇女联姻后,餐桌边上的众人表情各不相同。她的大房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原因也不必说,自己两个儿子早已嫁出去了,跟皇女联姻什么的,也落不到他儿子头上。二房有些着急,显然是明白和皇女结婚的危险性,但他此刻也不敢出声说什么。三房则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还给了儿子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要在母亲面前好好表现。

“和皇女联姻?那可不行,”一个穿着打扮有些过时的老年男子十分激动,“我的孙子们要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爸,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要和三皇女结亲的人家还不少呢。”阿希雅有些无奈,看来这个问题要跟家里的男人们解释起来还要费不少功夫。

“老头子不懂就别瞎说,”边上和他年龄相仿的年长妇人瞪了他一眼,“一点见识都没有,你看你给找的好人家,不仅没把二房最大的儿子娶走,还到处说谁娶我们孙子,谁家生的都是男孩。”

见妻主发话,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子一下子就焉了下来,但随后又不甘心地开始喋喋不休,说着还不是都怪女儿娶的丈夫们没用,一个个的只会让她生男孩,男孩一多麻烦也就多了。

“好了好了,我倒是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好,”阿希雅的母亲被他吵得头疼,“女孩固然可以当官当学者,但男孩嫁出去后帮衬提携母家的事例也比比皆是。”说完,她叉起大盘子中最大的那块烤肉,把它放到了宝贝孙女的盘中。

“爸,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有希望嫁给皇女啊,昨天母亲还说最近要给我寻一门好亲事呢。”晚餐过后,塔纳尔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十分兴奋地缠着父亲问这问那。

“当然了,我最近也去跟你母亲多提一提这件事,你也要多努力努力。”他的父亲,也就是阿希雅的三房说道,对于这件事,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经常跟着自己的妻主一起参加各种宴会,不同于低调的二房,他十分善于社交,不仅如此,他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多去接触接触别人。塔纳尔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本身就长得一副好相貌,又在聚会中频繁露脸,现在大家都知道财政大臣家有一个又俊美又活泼的待嫁儿子。

“你的努力就是到人前抛头露面,一点都不守男德,皇女怎么会看上你。”二房的大儿子直接开口呛他,虽然说二房三房在妻主面前都是一副和睦的样子,但私底下经常互相攻击,连带着两人的儿子们也互相看不顺眼。

“你守男德的下场就是被退婚吗?”塔纳尔毫不客气地嘲笑,他的父亲在旁看着也不制止,在他看来在这个家里,二房这个无法让妻主生出女儿的废物,谁都可以来踩上他和他的儿子们一脚。

“哥,算了,还是不要跟他吵了,不然一会儿父亲要说我们了……”从厨房里出来的德里亚赶紧上来劝架,他是二房的第三个儿子,自小就被父亲教育要低调要守男德。对三房虽也是不满,但从不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