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渡被傅初霁阴阳怪气之后,还能保持笑意,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柔和了:“白竹要是跑了,我就会像你心里想的那样,把他一辈子囚禁在家里不让他再出去。”
傅初霁心底一颤,抬眼对上梁云渡笑眯眯的表情,沉声道:“我是该吃点驱虫药了,要不然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自己成精跑出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就你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性子,也就只有灯灯那个傻孩子真心把你当好人看待。”梁云渡收起笑容,正色道,“别怪我多嘴,你呢,要么就从头坏到尾,要么就彻底改头换面好好做人。你现在就像一个戴着悲喜面具的小丑,每天在正义与邪恶中来回翻滚,早晚有一天还没等阮灯原谅你,你自己先疯了。”
傅初霁沉默着攥紧手机,许久未能回应梁云渡的建议。
他们是在傅初霁初入阮家时相识的,两人年龄相仿,性格都是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为好朋友。
虽然在后来的岁月中他们都发觉彼此的友善都是精心伪装出来的礼貌行为,但正是因此解开心结,不再顾忌在对方面前掩饰性格中恶劣的一面。
傅初霁很少会跟自己的同类做朋友,梁云渡是个例外,两人对彼此的正面建议和阴阳怪气有着极高的忍耐度。
梁云渡见傅初霁不愿意回答,便无奈地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傅初霁又开始因为梁云渡那段话陷入心理斗争当中,他垂着头沉浸在阴暗的自我世界里,耳边传来一声不确定的招呼:“傅总?”
傅初霁意外地抬起头来,看到廖司航对他笑着抿起两颗酒窝,热情地打招呼:“还真是傅总,可算是有个熟人能说说话了。”
“咱俩同岁,我生日比你大点,就别老这总那总的了。”傅初霁开着玩笑,往沙发旁挪了挪,给廖司航腾出个地方,“怎么就你一个人?没带夫人一起吗?”
“行,那我就不客气叫你一声傅哥了。”廖司航坐下,脸上的愁容不比傅初霁少,“我们家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离不开晗晗,而且我本来答应今晚陪他们玩游戏的,结果就临时被电话叫来了……其实我们家跟梁家这边关系走动得并不多,但既然老爷子亲自发话,我这个上任新官还是得给他面子。”
傅初霁对最后一句话尤其感同身受,无奈地跟着摇头笑了:“谁说不是呢,上任新官谁的面子都得卖一个。”
廖司航苦笑着摆摆手,再次看向腕表上走得格外慢的指针:“也不知道到底几点结束呐……”
“要不……咱俩先走?”
廖司航和傅初霁一同站起身来,带着坚定的表情与他握手:“傅哥,日后请你吃饭。”
傅初霁早就想走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借口,眼下廖司航也想溜号,他们两人一拍即合,在梁老爷子面前演了一出想要去外面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商谈生意的深厚友谊,把老爷子感动得不轻,当场就让他们赶紧走了。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鹅毛大雪,地面上薄薄一层积雪已经能显现出鞋印的形状。
傅初霁整日心烦意乱,更不用说还有开车的心情,今天只有他是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当时还让周围几个公子哥一顿议论。
他掏出手机打算给罗屹打电话,廖司航的车慢慢悠悠地从后面追来,跟在他身旁似乎要停下来。
傅初霁停顿住想要拨号的手指,意识到廖司航可能有话要说。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停在老宅外的交叉路口处,廖司航摇下车窗,趴在方向盘上问道:“傅哥,等会儿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你请讲。”
傅初霁弯下腰同廖司航说话,迅速把自己切换成总裁型人格,以为是要继续聊上一次没谈完的电影投资的事情。
廖司航讪讪地笑了笑,用手势示意他放松下来:“傅哥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家两个小孩元旦晚会的时候看到你表演节目,从此就彻底迷上你了,整天让我带着他俩去见傅叔叔,但我看你年底太忙了,就一直没打扰你。”
“这还不算大事?”傅初霁正色道,“小孩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廖司航闻言立刻把车门打开,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唐突了,劳烦傅哥去我家坐一坐,两个小孩不会烦你太久的,他们能量释放得很快,玩不了多久就困了。”
“司航,你太客气了,两个小宝宝想见我的话你把他们带来万星玩儿就行,我一直在办公室办公,你们随时都能来。”
傅初霁系上安全带,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可是我的长头发已经没了,他们看到我会不会很伤心?”
“你能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小孩子可能一开心就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傅初霁虽然很喜欢小孩子,但是碍于工作原因已经多年没有接触过幼龄儿童了,廖司航这句话倒是提点着他清醒了些,阮灯柔和的嗓音一并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不必在意任何人对你的看法。”
傅初霁抬手抚向后脑勺上扎手的短发,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72章 72 积雪 72 “爸爸……我想喝水……”
去廖家的路途中,傅初霁询问廖司航两个孩子的喜好,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仓促买了草莓和玩具。
两人顶着一头雪花往院子里走,应晗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廖司航上前在他唇边落下一枚吻,他惊讶地看向傅初霁,含着羞赧的笑意躲闪着不让亲。
傅初霁提着礼物站在雪中,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别墅玄关处安装着温暖的黄色灯光,将站在门口的一对佳人笼罩在梦幻如泡影般的甜蜜光晕下,他们互相没有道出思念,动作间却诉说出千言万语的爱意。
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过这般柔情蜜意的时刻。
阮灯即使再恨他囚禁自己,每晚他回家时还是会站在客厅门口迎接他。
白炽灯在阮灯明亮的杏眼中折射出皎洁光芒,傅初霁低头吻他,他便会笑着踮起脚尖回应。
心情好时,会楼着他的脖颈接受热吻,心情不好时,就会像小鸟一样在他唇角敷衍地啄吻一口,再煽动翅膀翩翩飞走。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骗人的只有他自己。
“傅哥,进来吧。”廖司航招手打断傅初霁的回忆。
他敛起神色,发丝间已经落上数片厚重雪花。
傅初霁提着礼物跟随夫夫二人走进屋内,刚一踏进玄关,就有两个小朋友开心地笑着冲了过来。
年纪稍大一点的小男孩有两颗完美复制廖司航的酒窝,圆润的眼睛像极了应晗的双眼,另一个走路还不稳当的小姑娘简直就是应晗的翻版,两个孩子口中激动喊着“爸爸”,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廖司航的双腿撒娇。
家里还有三只小猫咪也跑过来围着他们一家人转圈圈,玄关一时热闹不已。
傅初霁看到孩子们,唇角不自觉牵起柔和的笑容,他细细打量着两个孩子的容貌,又瞧了一眼应晗,一直盘桓在心中的疑虑瞬间拨云见雾。
“你们看看爸爸请谁来做客了?”廖司航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示意他们看向傅初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