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灯悄悄看了一眼通讯录上的“阮南晴”三个字,再通过傅初霁阴沉的脸色琢磨出了这通电话不是在聊什么好消息。
上一次和姑姑见面还是在父亲的葬礼上,那时阮灯偷听到阮南晴和傅初霁的谈话中似乎提到了有关于自己的话题,但两人具体聊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看着傅初霁寥寥几句回应,阮灯的右眼皮突然连续跳了三下。
他从不迷信这些习俗,但还是在傅初霁挂断电话后略带不安地问道:“姑姑说了什么?我怎么听到了福悦轩三个字。”
“她说今天顺路来榕北办点事,想跟我们在福悦轩聚一聚。”
傅初霁表情复杂地收起手机,阮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单纯地以为是傅初霁和姑姑并不相熟,才会心生隔阂。
毕竟任谁跟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亲戚一起吃饭,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感到生疏。
阮灯牵起傅初霁的手晃了晃:“姑姑毕竟是长辈,咱们要尽地主之谊。”
“嗯,那就收拾收拾去福悦轩吧。”傅初霁戴面具戴习惯了,偶尔会在阮灯面前无意识地露出虚伪的假笑。
阮灯看不到他眼中的笑意,莫名觉得这场饭局可能又要经历一些语言上的勾心斗角,他虽不愿恶意揣测他人,却知道姑姑一直在贪图父亲的家业。
同样是老来得子,阮南晴搬去南方后一直爱子心切,从小就纵容儿子为非作歹,阮灯纵使远在榕北,也能经常听说自己的表哥所犯下的罪行。
这人仗着有一副好嗓子,背靠阮栩谦踏进娱乐圈,整天不是祸害良家闺女,就是欺负弱小群体,阮南晴跟在他屁股后头料理琐事,还想让阮栩谦多分点万星股份给她,好让她的儿子在娱乐圈能够顺风顺水。
阮灯心里直打鼓,但是一场饭局下来,姑姑一直和颜悦色地同他们说笑,始终没有提及利益方面的话题,阮灯就没再往坏处多想。
傅初霁出去接电话时,阮灯正和阮南晴聊到父亲生前喜爱的一位作家。
阮南晴一见傅初霁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立刻放大了数倍,从对面伸过手来握住阮灯的手,亲切道:“灯儿啊,我哥哥给你留下那么多万星的股份,你打算怎么处理?”
“股份?”阮灯从作家的话题一下子跳到股份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我大学毕业再另做打算吧,现在还不着急。”
“宝贝,姑姑想求你件事,最近你表哥在澳门和别人做生意,赔了点钱,你看你这股份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能不能先转让给姑姑?等你帮姑姑渡过难关,姑姑再转回给你,好不好?”
阮南晴的一番歪理把阮灯绕得晕头转向,他捕捉到其中最敏感的字眼,扯开话题道:“表哥在澳门做的什么生意?他是不是去赌博了?”
阮南晴脸上的笑容僵了几秒,收回握住阮灯的手,眼睛挤了几下就滴出眼泪来:“灯儿,你表哥年纪太小,做什么事都需要妈妈费心,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表哥做生意赔了钱,被一群黑社会追着打呢?你肯定也不忍心吧。”
阮灯赶忙抽出纸巾给阮南晴擦眼泪,为难道:“可是钱的事情都是我小妈在打理,我也不太懂这些股份啊、转让啊什么的。”
“你就这么信任他吗?”阮南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森然地盯着阮灯,她从包里掏出另一部手机拍到桌上,打开了录音页面,“你自己听。”
阮灯皱起眉头,听到阮南晴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阮灯又用不到这些股份,让他转让出来不就得了?”
阮灯心下一惊,这不是父亲出殡前一日他在客厅偷听到的只言片语的谈话内容吗?
傅初霁:“阮灯用不到这些股份,不代表我用不到,阮栩谦死了以后所有家业都是我的,包括阮灯也是我的,你最好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阮南晴:“你好大的口气,阮灯要是知道你这副嘴脸,还敢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傅初霁:“我有的是法子让他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用你操心。”
阮南晴:“我看你是有的是法子骗他的钱吧,整天在这父子俩面前装得纯良,私底下什么丧良心的事都做。”
傅初霁:“是又怎样?我就是贪图阮家的钱财,不然我为什么要在他们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你以为我图的是什么?”
阮灯的脸色每听到一个“钱”字,就会变得惨白几分,直到录音结束,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几分血色了。
他和傅初霁吵架归吵架,却从未牵扯过金钱方面的争执,况且他根本就不懂这些利益往来。
阮南晴得意地收起手机,撇着嘴直摇头,叹息道:“傻宝贝,傅初霁跟你好,只是为了利用你,你可别被他蒙蔽了双眼啊。”
“可是……可是……”
阮灯回想起这一年以来的肌肤之亲,急于搜刮傅初霁爱他的证据,可往事如过眼云烟,关键时刻真正能起到作用的画面,反倒是那些撕破脸皮的恶语相向争相爬上脑海,带着被掐住脖子的窒息和射入体内的滚烫精液,奋力否定傅初霁真心爱过的证据。
阮灯在桌下攥紧拳头,在如同雷声暴击般的心跳声中反驳道:“可是他不是贪财的人……他……”
阮南晴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为姑姑和表哥着想,反倒是帮着一个外人说话?”
“他为什么要懂事?”
第41章 41 计划 41 “而你来这人世间是提前拿…
阮灯和阮南晴同时惊讶地抬起头来,傅初霁站在门口,用食指和大拇指碾灭燃烧着的烟头,重复道:“他为什么要懂事?”
阮南晴不爽地眯起眼睛,自知刚才的谈话是被傅初霁摆了一道,接电话是假,试探她才是真。
她索性不再装得温婉,双手抱肩冷声道:“关你什么事?区区一个外姓人,也敢染指我们阮家的家事。”
“只要灯灯在我身边,就永远也不需要懂事。”傅初霁低头笑了起来,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晚辈该有的谦逊与柔和,危险眯起的凤眸中尽数显露出锋芒,“想必您一定也看过新闻了,我当初说要全权负责灯灯的人生,就绝对不会食言。”
“你还真是阮栩谦养的一条好狗,伺候完大的,再伺候小的,一辈子只配为阮家点头哈腰的命。”
阮南晴的咒骂丝毫没有影响到傅初霁,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的阮灯却突然站起身来,鼓起勇气直视阮南晴的眼睛:“您别这么说他。”
阮南晴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抓起放在座椅上的单肩包,嗤笑道:“好啊,我哥哥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贱货独吞阮家的家产,合起伙来欺负我。我看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傅初霁顺势让开门口的位置,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您慢走,我们两个小辈就不送您了。”
阮南晴斜睨了两人一眼,恨不能将锋利的眼神化作屋外尖锐的冰柱,将眼前这两人戳得千疮百孔才好。
直到离开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放弃高高扬起的下巴。
阮灯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面对现实的无力感盘桓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傅初霁,迟疑地开口:“刚才的录音……”
“吓到你了吧。”傅初霁与他同时开口,温暖的大掌包裹住他冰凉的双手,“别怕,她以后都不会提股份的事了。”
阮灯皱着眉头,极力隐忍情绪的眼眶变得通红,无数根红血丝攀附在他的白眼球上,让他脸上猜忌的表情变得更加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