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灯凑到傅初霁脸颊边,对着红肿的地方撅着小嘴吹了几口热气,认真道:“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傅初霁愣了一下,冰封在心底的温柔好像被这几口热气给吹融化了,正以惊人的速度攀上他的心头。
在来阮家之前,他本以为自己只是遵循母亲的老路,奉命前来照顾一个小孩,他从未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从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孩身上获得温暖。
他早就把心跳冰封在没有一丝热流的胸腔内,是阮灯融化了他的冷漠,给予他第二次滚烫的生命。
傅初霁的耳边能清晰地听到心跳怦怦乱撞的声音,他抱着小阮灯坐到沙发上,不知道该跟他玩些什么,于是小阮灯就把一个长头发的洋娃娃塞到他的手中,眨着大眼睛天真地问他:“小初哥哥,你为什么要留长头发呀?”
“因为妈妈希望我是个女孩。”傅初霁用皮筋把及腰长发扎了起来,担心自己不够阳刚的外在形象会影响到小阮灯。
但小阮灯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抚摸他的长发,弯起眼眸笑道:“没关系呀,做男孩还是做女孩都没有关系,做你自己就好,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傅初霁本来四处乱撞的心跳声似乎又多了几道流水声,那是小阮灯浇灌在他心头的滚烫清泉。
他曾经因为自己的长发在同学面前自卑,也曾经因为母亲指责他的性别而发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这种话,只有阮灯在初次见面时就无条件包容他的所有。
在后来的岁月中,阮灯逐渐形成自己的三观,依然如年幼时那般天真,会笑着对他说:“你留长头发好看,比我认识的所有男生都好看。”
傅初霁从那往后就再也没动过剪短发的想法。
他带着一袭如同心事疯长的长发,陪伴阮灯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可是阮灯的世界太丰富了,梦想与社交占据了他大多数的心思。
傅初霁挤呀挤,好不容易挤进了阮灯的世界,才发现那个会把光照耀到他身上的小太阳,也会把光大方地分享给他人。
起初傅初霁愤怒地想,原来他被阮灯柔情似水的假把式给骗了,阮灯对他的感情不过是随手抚摸一只流浪狗的头顶那样简单,他还每天奢望阮灯能多给他一点爱。
可后来傅初霁又想,没关系,他会让阮灯爱上他的。
傅初霁把母亲对他的爱原封不动地用到阮灯身上,可是阮灯为什么越来越不开心呢?
梦境在傅初霁发出疑问时突然转变了画面,看着梦中阮灯熟睡时依然紧皱的眉头,傅初霁牵起他的手,在夜色浓稠中哽咽道:“我不放手,我死都不会放手……”
这可是他唯一的灯啊。
第40章 40 贪财 40 “可是他不是贪财的人。”
“傅……小初哥哥……”
一道模糊又熟悉的嗓音猝然闯入梦境,将虚幻的过往一一击碎,傅初霁感受到自己沉浸在噩梦中的僵硬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逐渐找回的意识令他睁开了红肿的双眼。
傅初霁剧烈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鼻腔内感受到格外炙热的高温。
他的视线缓慢聚焦到阮灯皱成一团的小脸上,暖黄色的台灯照亮了那双满是担忧的杏眼。
傅初霁盯着阮灯的脸愣怔了几秒,突然在他怀中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刚才只是在做梦,醒来还是能够真切地看到小爱人陪伴在身侧。
“做噩梦了吗?”阮灯搂抱着傅初霁汗湿的头部,伸出温热的掌心贴到他的额头上,在一片黏腻的冷汗中触摸到了异样的高温。
傅初霁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伸出疲软的双臂搂住阮灯的腰:“我梦见妈妈在打我,还梦见了小时候的你。”
“你发高烧了,我给你量体温的时候你都没醒。”阮灯心疼地皱起眉头,用掌心蹭去傅初霁脸上的冷汗,“退烧药在哪里?”
“好像是在茶水厅的柜子里……我自己去找,你躺下继续睡吧。”傅初霁勉强撑起冷热交替的身体,刚一出被窝就被冬日的低温刺激得打了个喷嚏,他赶忙捂住口鼻,怕感冒会传染给阮灯。
阮灯把他按回床上,把被子掖到他的下巴处,临走前再一次用手背擦去他脸上的冷汗,严肃道:“我去找退烧药,你不要出被窝。”
傅初霁顺从地笑了笑,点头答应下来。
望着阮灯匆匆离开的背影,傅初霁弯起的嘴角渐渐瘪了下去。
他的心胸没有阮灯那么宽广,刚一醒来就惦记着两人晚上激烈的争吵和自己干过的混蛋事,可即便如此,阮灯也不曾斤斤计较,对他的感情一如既往地单纯,该怎么爱就怎么爱。
可是经年累月的相处又让他深刻了解阮灯的脾性,他笨拙地在阮灯心上留下伤痕,那么阮灯该怎么恨,也会绝不含糊地去恨。
在阮灯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爱憎分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傅初霁的双眼被体内的高温熏得酸胀,他盯着台灯上的流苏一眨不眨地看,上一秒还在反思自己的过错,下一秒就又陷入阮灯到底爱不爱他的泥潭当中,他越是拼命挣扎,思想就越是陷得无法灵活思考。
就在傅初霁沉浸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时,阮灯很快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傅初霁出了一身冷汗,没法离开温暖的棉被,阮灯就抱着他宽阔的臂膀喂他喝下退烧药。
傅初霁倚着阮灯纤细的身体再次陷入胡思乱想的状态,迷迷瞪瞪地躺回枕头上,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到一块温热的毛巾蹭在自己的脸上。
他睁开红肿的双眼,看到阮灯依然皱着眉毛,表情认真地为他擦拭脸和脖颈。
傅初霁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高烧中迷糊道:“老婆,你怎么这么好啊。”
“我怕你这个王八蛋会被烧成大傻蛋。”阮灯给傅初霁擦后颈,故意用了点力气,隔着毛巾捏他酸痛的肌肉。
饶是傅初霁常年泡在健身房里自虐,生病时的身体还是经不起折腾的,他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委屈巴巴地抬起含着一汪秋水的凤眸:“老婆,我错了,昨晚是我急糊涂了,下手没轻没重,你就当我是一头生病的狗熊吧,别把我当人看了。”
“人家狗熊有一身毛毛,看着还挺可爱,你呢?你看着可一点儿都不可爱。”阮灯拿着湿毛巾气哼哼地下床离开,没过一会儿就又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傅初霁翻身搂抱住他的细腰,把自己一米九的大个子蜷缩成一小团贴在阮灯身侧,小声道:“我的身体好痛啊,急需灯灯的歌声哄着才能入睡。”
“可是我怎么听说,灯灯的歌声只唱给没良心的王八蛋听?”阮灯嘴上不饶人,手上却已经搂住了傅初霁的肩膀。
傅初霁把脸埋进柔软的胸脯上蹭了蹭,借着月色看到他的嘴角翘着弧度,他立刻举起手来,积极发言:“我是没良心的王八蛋,我要听。”
阮灯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但还是压下嘴角的弧度清了清嗓子,掌心轻轻拍着他的背部,柔声唱道:“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傅初霁在阮灯甜美的歌声中安心地闭上双眼,梦中再也没有纷扰的画面。
两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傅初霁已经退烧了,他们正躺在床上纠结午餐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做时,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