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这首歌刚好唱完了，姜竹过去接过小曼手里的麦克风，然后转头对小莹说：“行了，别拼起来，小曼就麻烦你照顾了。”

说完，姜竹动作轻盈地走向人群中央的舞台，朝着周围的人群深鞠一躬，然后从容地拿起麦克风开始唱歌。

直播间的人很多，线下来看直播的人也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但姜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胆怯的他了，他甚至还会主动地跟周围的听众互动。

晚上直播本来就忙，小曼又不舒服，姜竹一晚上都在忙前忙后，甚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但他还是惦记着沈新庭，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沈新庭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了，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后来的一整个晚上，姜竹都没找到沈新庭的影子。

晚上十点，直播结束。

姜竹与小曼和小莹告别之后，沈新庭才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了姜竹身侧。

姜竹的眉心微微拧起，想问沈新庭去哪儿了，转头看到他的眼眶有点儿泛红。

“你……”姜竹迟疑了片刻，最终把疑惑咽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这边儿已经结束了，咱们走吧。”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害怕戳中沈新庭的痛点，于是姜竹什么都不问了，更何况姜竹了解沈新庭的性格，他觉得就算是自己问了沈新庭也不一定会说。

沈新庭站在姜竹身侧，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忽然开了口，说：“姜竹，如果你突然发现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确实太突然了，姜竹愣怔片刻，这才犹犹豫豫地回答说：“我觉得你这个假设不太成立……”

沈新庭问他：“为什么？”

“我从来没有假设过你是什么样子啊，”姜竹眨了眨眼睛，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非常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就是你，你做什么那都是你呀。”

沈新庭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控，在某一刻，姜竹以为他会和自己说点儿什么，但他最终只是自嘲地笑了下，然后别开了头，不再去看姜竹的眼睛。

“是吗……？”沈新庭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说给姜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那可能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沈新庭，刚刚你去哪里了？”姜竹抿了下嘴唇，终于忍无可忍，脱口而出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知道沈新庭也许不会告诉自己，但姜竹还是觉得不甘心，他真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想要为沈新庭分担一些。

也许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他可以听沈新庭倾诉，更何况两个人面对总比一个人要好一些。

沈新庭回眸瞥了姜竹一眼，眼眸中有姜竹不懂的情绪，但那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笑了起来，语气平淡道，“没什么，小竹，是有点儿烦心事儿，但是我能解决的。”

“可是……”姜竹抿了下嘴唇，还想说点儿什么，沈新庭很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轻轻地揉捏着他的脖子，说，“真没事儿，别担心，扛不住了我会告诉你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姜竹十分不满地撇了撇嘴，很小声地嘟囔道，“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总是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说。”沈新庭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姜竹，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行，那就不聊这个。”姜竹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说，“你想要多少时间都可以，等你想和聊的时候随时可以。”

话都说到这儿了，再聊其实也聊不出什么了，姜竹不想逼沈新庭说，那样很没意思，也不是姜竹的性格。

说不清楚是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许是沮丧，也或许是习惯，姜竹知道沈新庭并没有跟自己交心，但却丝毫没有办法，这是沈新庭自己选的，姜竹决定不了，只能选择尊重沈新庭的决定。

后来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姜竹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他家离小公园只有五分钟地车程，但沈新庭执意要开车送他，姜竹没有坚持，坐上了沈新庭的车。

二十分钟以后。

姜竹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懵了。

不对吧？这不是他家吧？

刚才一路上姜竹都在看窗外，但视线是游离的，并没有聚焦，这会儿才猛然发现，沈新庭竟然把车开到他自己家去了。

沈新庭一脸正色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对，停稳了车后，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神色淡然地对姜竹说道：“到了，下车吧。”

姜竹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甚至都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他没解安全带，就这么靠在椅背上，问沈新庭，说：“要不你再看看到哪儿了？”

沈新庭微微一怔。

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风景，也笑了，笑得非常无奈，说：“我这脑子……平时回家开顺手了，我再送你回去吧。”

“别了吧，我还是打车回去吧，”姜竹闻言立刻解开了安全带，语气还挺坦诚的，说，“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坐你的车我不放心。”

他想了下，又叮嘱沈新庭，说：“你也早点儿回家休息吧，别想太多。”

沈新庭倒是没再坚持，在地下车库停好了车，说：“我送你到门口，等你打到车我就回来。”

天色很晚了，沈新庭家门口不好打车，俩人一边儿走一边儿拦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A大门口。

等了好久，斜前方终于有车灯亮起，是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姜竹刚要伸手去拦，忽然有个男生跑到了俩人面前，一脸紧张地说道：“沈教授！等等！”

晃神的时间，出租车开走了，眼前的男生浑然不知，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沈新庭面前，非常局促地跟他鞠了一躬，说：“沈教授好，我是A大哲学专业的夏盼山，盼望的盼，高山的山，已经顺利拿到了今年的推免资格，想报考您的研究生。”

说着，夏盼山从自己的手提包里翻出了自己的简历，他的手指在忍不住地颤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简历递给沈新庭，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其实我给您发了邮件，您当时拒绝了我，但我还是不甘心，想要线下来和您聊一聊……”

姜竹站在旁边儿，静静地打量起这个名叫夏盼山的男生，忽然生不起气来了，他能感觉这个叫夏盼山男生是个很诚恳的人，平心而论，他也敬佩男生的勇气。

沈新庭垂下眼眸，看着夏盼山递来的简历，却没有接：“我记得你，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但我邮件里说得很清楚了，我今年不招推免的学生，你可以再联系一下别的老师。”

“可是……”夏盼山单手握拳，还想说点儿什么，沈新庭又说：“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我可以帮你引荐，A大的导师这么多，不一定非我不可。”

“我就想读您的研究生。”沈新庭的话音落下，夏盼山便立刻摇头，他看着沈新庭，眼睛里带着一股执拗劲儿，说，“如果我放弃推免，统考过线，沈教授您会考虑我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沈新庭的眉心拧起，原本淡然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薄薄的怒气，他压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劝说夏盼山，说：“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推免的名额来之不易，不要这样意气用事，随便放弃，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就是想读您的研究生。”夏盼山梗着脖子，直接把自己的简历不管不顾地塞到了沈新庭的手里，说，“推免不行那就统招，统招不行那就明年……我给自己定了两年的期限，在这两年内，我都不会考虑别的老师，我只想跟您。”

说着，夏盼山后退了半步，朝着沈新庭深鞠一躬，语气诚恳道：“希望沈教授可以考虑一下我。”

他鞠完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