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有些心虚，但也没有办法，他说服不了沈新庭，只能变着法子给沈连海做好吃的，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这天下班，姜竹拎着刚熬好的八宝粥来了医院，楼下等电梯的人太多了，他索性走了楼梯。

走到转角处的临时吸烟区，姜竹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新庭。

这是姜竹第一次见沈新庭抽烟，沈新庭却显然不是第一次，他站在窗户边上，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十分熟练地吞云吐雾。与平日里温和的教授完全不同，眼底也只有疏离与冷漠。

烟雾缭绕之中，沈新庭依然紧锁着眉头，定定地看着远处，视线却没有聚焦。他身上有一种缥缈的落寞感，明明就站在姜竹面前，却让姜竹觉得抓不住。

姜竹忽然很想上前，想把他的烟夺走，想使劲儿地晃他的肩膀，告诉他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告诉他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但是没用，姜竹知道就算是自己这么做了，沈新庭也不一定会下定决心。

道理所有人都懂，有时候却还是很难做出选择。

在楼梯口站了很久，看着沈新庭的高挑而落寞的背影，姜竹终于做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点开软件，开始按照原计划定酒店和机票。

第14章 第14章 先做起来

下单。

下单。

下单。

……

酒店和航班都是沈连海提前看好的，在姜竹耳边念叨过好多遍，所以姜竹丝毫没有停顿地下完了单。

下完单后，看着订单记录里长长、长长的一串，姜竹却又有那么一秒钟的落空感。

这本来是沈新庭家里的事儿，沈新庭都没说什么，他和沈新庭只是协议夫妻，应该越俎代庖去管吗？

可票都定了，再退也很麻烦，还得花很大一笔钱，姜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退，就这么退出了订票软件。

沈新庭还站在楼梯口抽烟，姜竹不想惊动他，索性拎着保温桶重新下楼，又坐电梯上了九楼。

推开病房的门，沈连海正恹恹地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轮椅靠着窗边儿，腿上倒扣着他那个记满了行程计划的本。

看到姜竹过来，沈连海一下子就笑了，笑呵呵地招呼姜竹，又忽然想起什么，赶忙把腿上的本子藏到轮椅上，讪笑着看向姜竹，转移话题道：“小竹呀，怎么又带着保温桶过来了？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快让我看看。”

姜竹的眼睛骤然一酸，手里抱着保温桶，却没急着打开，试探性地问沈连海：“爷爷，你想去海岛玩吗？”

沈连海坚定摇头：“一般吧，放假的时候海边儿人肯定很多，下水游泳都跟煮饺子似的，没意思。”

姜竹故意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说……我十一有空呢？”

沈连海：“……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人多它热闹不是吗？咱们中国人不就图个热闹吗？”

姜竹如释负重一般笑了，说：“爷爷，我十一真的有空，咱们一起去海岛玩吧。”

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看到沈连海的反应，姜竹这才彻底放心起来，他知道沈连海是真的想出去玩的。

沈连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恨不得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姜竹赶忙上前扶住他，怕他摔倒了，叮嘱他道：“小心爷爷，我们先提前说好，去海边可以，但您得保重好身体，遇事儿量力而行，可以吗？”

“那肯定没问题啊，我都七八十了，肯定得多自己的身体负责，”沈连海忙不迭地点头，还是觉得兴奋，催促姜竹道，“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新庭了吗？快向他分享一下咱们的喜悦。”

“我……”姜竹忽然有些顿住。

他真没想好要怎么跟沈新庭说。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沈新庭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说，“也说来给我听听？”

与刚才的冷漠颓唐不同，这会儿的沈新庭又变成温文尔雅的沈教授了，甚至为了掩盖身上的烟味，他特意换了件衬衫。

然而姜竹脑海中却还是他站在窗边的身影，落寞的，孤傲的，像是他自己变成了那一抹模糊的烟。

“哦，就是小竹说他十一有空……”沈连海坐在旁边儿，笑吟吟地开口。

话没说完，姜竹接上了他的话，说，“我已经定好了去海岛的票，我们三个人一起。”

理解沈新庭的痛苦，明白沈新庭的纠结，如果可以的话，姜竹愿意与他一起承担。

可这份痛苦是独属于沈新庭一个人的，其他任何人都替不了他，所以姜竹选择去当那个“恶人”，他不愿意看着沈新庭一直就这么落寞迷茫下去。

姜竹的语气是认真的，他抬起眼眸，非常诚挚地看着沈新庭的眼睛，沈新庭的脸色却一下子就变了，他几乎是冷着脸说的：“开什么玩笑，你……”

沈连海坐在旁边儿，有些奇怪地看他，说：“怎么了新庭？”

沈新庭深吸口气，没在沈连海面前发作，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姜竹，语气不容拒绝，说：“姜竹，我们单独谈谈，好吗？”

他甚至当着沈连海的面儿叫了姜竹的大名，这在之前从来都没有过。

姜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稍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一脸平静地看着沈新庭，点了点头，说：“好。”

他转头朝着沈连海笑了下，说：“没事儿爷爷，我俩很快就回来。”

沈连海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姜竹倒是毫不犹豫，甚至率先走出了病房，转头对沈新庭说道：“我们去走廊那边儿聊吧。”

沈新庭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跟上了姜竹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窗边，并肩而站。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沈新庭并没有直接朝着姜竹发火，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问，“不是说好再给我一点儿时间考虑吗？怎么这就直接订票了？”

“票我是刚刚才定的，”姜竹也没骗他，偏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说，“我刚才走楼梯上楼，看到你在那边儿抽烟。”

沈新庭的喉结微微滚动，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姜竹于是又说：“爷爷刚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你明明知道他是想出去的，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