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出国的沈连海非常不解风情，刚开始的时候忙学业，后来忙事业，愣是让女孩儿追了他五六年才终于和女孩儿走到了一起。

说到这里，沈连海笑了一下，说：“你觉得这是女孩儿勇敢追爱，最后得到真爱的故事吗？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

沈连海的目光落在姜竹身上，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是在透过他去看某个人，他说：“我后来发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默许她在追我了。”

那时候的沈连海风头正盛，追他的人很多，有当地的女孩儿，也有中国的女孩儿，甚至还有男生。

沈连海多傲气啊，他被追太多了，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别人跟他表白他转头就走，话都不说一句，把很多女孩子惹哭过，但那个女孩儿不一样，沈连海嘴上说着不想谈恋爱，却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甚至还默默地教女孩儿学中文，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规划着和女孩儿的未来了。

“其实一见钟情的人不只是她，只是另一个人根本不敢承认。”沈连海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说，“我那时候很自卑，觉得自己是个穷小子，而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

沈连海的表情显得非常难过，姜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轻声劝他，说：“没关系，都过去了，你们虽然纠纠缠缠了那么久，但最终没有错过彼此，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本来是的，故事到结婚应该是圆满的，就像是所有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可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沈连海自嘲似的笑了下，说，“我们确实幸福地生活了一阵子，但只有很短暂的一两年，后来在生新庭父亲的时候，她难产走了，结束了她灿烂又短暂的一声。”

姜竹的心脏猛然一揪，连忙道歉，说：“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这不怪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已经与自己和解了，我不后悔，毕竟我们真心相爱过，我后来一辈子都没有再婚。”沈连海的表情非常平静，浑浊的眼眸中却写满了哀伤，说，“我只是觉得遗憾，如果我早点儿发现自己的心意，早一点儿和她在一起，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幸福几年？又或者命运的齿轮转动起来，她不在那个时间点生孩子，也许就不会因为难产而离开我了。”

这个故事太悲伤了，以至于姜竹迟迟没有说话，语言的力量是苍白的，甚至于姜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沈连海，他只能用一种同样哀伤的表情看着沈连海，说：“抱歉，爷爷……”

沈连海倒是很快收敛起情绪，再次笑了起来，一脸和蔼地看着姜竹，说：“没关系，小竹，你不用安慰我，我也不是想从你这儿得到安慰的，只是我觉得你们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当时很像，所以我才想让你们继续相处下去，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重蹈我当年的覆辙。”

“谢谢爷爷和我说的这些，也很荣幸也听到您的故事，”姜竹很礼貌，也很诚恳，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只是……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沈连海微微愣住：“为什么？”

“沈教授不是什么穷小子，我更不是什么富家女……”姜竹淡淡地笑了下，语气平静地说道，“真要说的话，其实是我配不上他，不是吗？”

喜欢沈新庭是真的，那些因为喜欢而产生的各种情绪也是真的，可真的要更近一步的时候，却还是难免因为喜欢而产生退缩的情绪。

沈新庭很好，特别好，姜竹想把全世界所有的最好的都给他，可又不能确定，自己就是最好的那个人。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如果沈新庭真的喜欢姜竹，姜竹一定会努力地抓住他的手，如果沈新庭不喜欢他，姜竹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一定要得到沈新庭的喜欢。

沈连海静静地看着姜竹，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会很辛苦的。”

“不辛苦啊。”姜竹倒是笑得一脸平静，说，“能像现在这样相处，我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后来他们就没有再聊这个话题了，姜竹不聊，沈连海也对这个话题闭口不谈，两人说说笑笑聊了半晌，才想起要把沈新庭叫进来。

进门以后，沈新庭很自然地问两人聊了些什么，姜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沈连海，老爷子笑呵呵的，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说：“……秘密。”

沈新庭好笑又无奈，但最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姜竹站在旁边儿，也悄悄松了口气，在他这儿，和沈连海聊过的那些话就算是翻篇儿了，他和沈连海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能和沈新庭保持现在的状态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是周末，姜竹给家里的小猫做猫饭，顺便也给爷爷煲了鸡汤，风尘仆仆地来到医院，看到沈连海正戴着副老花镜，一脸认真地研究他那个老年机。

沈连海算是新中国第一批读书写字的人，学习能力很强，别看他现在七八十岁了，智能手机用的比年轻人还溜，就是眼神儿不太好了，平时得戴着眼镜。

挺斯文一老爷子，戴上眼镜显得更有范儿了，很像是历史书上的那种人物，姜竹掀了掀唇角，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说：“爷爷，你这还病着呢，得好好休息，可不能跟年轻人似的整天抱着手机。”

“行了行了，知道了。”沈连海很随意地摆了摆手，这才反应过来是姜竹的声音，赶忙抬头看他，神神秘秘地说道，“来来来，小竹，你来的刚好，我有事儿要找你。”

“什么事儿？”姜竹一愣，举着手里的保温桶说，“我在家里炖了鸡汤，要不你先喝点儿？”

“好好好，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喝。”沈连海急不可耐地把姜竹叫到身边儿，把手机上的内容展示给他看，“你看，这个海岛怎么样？等你和新庭放假的时候，咱仨一起到那儿度假去吧？”

姜竹很迷茫地看着沈连海，一时没说出话来，沈连海这代人大多节俭，沈连海自己也不例外，平时住个院都扣扣搜搜地嫌贵，姜竹很难把他和“度假”这件事儿联系在一起。

“嗨，这不是为了给你和新庭创造机会吗？”沈连海倒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朝着姜竹眨了眨眼睛，说，“我和我老婆就是在海岛上确认的关系，你们也得抓住机会。”

第13章 第13章 怪丢人的

姜竹没打算要追沈新庭，但沈连海显然不这么想，他是真的有意要撮合这对儿后辈。

眼看着姜竹不说话了，沈连海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个小本子，笑眯眯地对姜竹说道：“不喜欢海岛啊？没关系，我这儿选了四五个地方了，从南到北、从山到海，应有尽有，要是都不满意，我还可以再继续选。”

“不是，爷爷……”姜竹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怀里抱着的鸡汤都放到了一边儿，说，“我倒是想出门走走，但沈先生就算了吧，他平时那么忙，又是带学生又是搞科研的，你要是真的想去海边儿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但叫上沈先生就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新庭同意了就行？”沈连海敏锐地抓住了姜竹话里的意思，二话不说拿起手机，说，“我现在就给新庭打电话……”

“爷爷，等等”

姜竹的话没说完，沈连海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短暂的忙音以后，电话很快接通了，沈连海开了免提，沈新庭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儿传来，说：“怎么了，爷爷？”

沈连海给姜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许开口，然后笑呵呵地问沈新庭：“新庭啊，这眼看着快十一放假了，你们学校十一放几天假啊？你、小竹、我，咱们爷仨一起出去玩儿吧？”

电话那边儿的沈新庭沉默了一会儿，不等他开口，沈连海又说：“你和小竹这刚刚结婚，婚礼不办我就不说什么了，蜜月总是要过的吧？不然怎么让我安心啊？”

“……”

这句话简直是对付沈新庭的杀手锏。

沈新庭果然没再沉默了，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行吧爷爷，改天我和姜竹商量一下看看。”

“不用商量了，小竹就在我这儿了，他已经同意了！”沈连海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地催促沈新庭道，“你快把地方选一下，咱们该准备订票了。”

“姜竹现在在医院吗？”沈新庭稍有些诧异，片刻，又说，“你们在医院等我吧，我刚好没课了，现在就过去。”

沈连海笑呵呵地答应沈新庭，挂断电话，又一脸骄傲地看着姜竹，就差把“我厉害吧”四个大字儿写在脸上了。

姜竹没说话，找了个凳子在沈连海身边儿坐下，又给他从保温桶里盛了碗鸡汤，递给他，说：“先喝点儿鸡汤吧爷爷，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连海接过姜竹递来鸡汤，不依不饶道：“现在可以选想去哪儿了吗？”

姜竹这才终于笑了，有些无奈地看着沈连海，道：“等沈先生来了之后再决定吧，我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