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他真的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他真的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他希望自己是那只往外飞的野麻雀,他不想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他想解开自己脚腕上的绳子。
“要让我帮你其实很简单,只是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沈新庭顿了一下,才说,“你母亲那么想让你结婚,第一次不成功就一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你抓住机会,完全可以……”
姜竹忽然有些愣住,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说:“你是说……要我报警去抓她?”
“不用太有心理负担,她这本来就是违法行为,你只是在保护自己。”沈新庭以为他是不愿意,语气放缓了一点儿,说,“当然,你自己也得想好,如果这么做的话,你就相当于彻底与他们决裂了,如果你狠不下心来,也可以继续这么拖着,说不定哪天他们就想开了?”
“我……”姜竹深吸口气,很快下定了决心,说,“我明白了,如果她再对于做类似的事情的话,我想让你帮忙,我们一起把她送进去,可以吗?”
如果说从前还对周如兰抱有期待的话,现在的姜竹已经彻底的死心了,他只希望能过平静的生活,如果周如兰到此为止,他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非要来打扰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好,我帮你。”听到姜竹的答案,沈新庭显然是松了口气,他的嗓音里重新带上几分笑意,语气笃定,说,“姜竹,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那你呢?”姜竹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立刻反问沈新庭道,“你帮了我,那你怎么办?你和谁结婚?”
“我条件也没那么差吧?不至于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都找不到吧?”沈新庭顿了一下,还挺无奈的,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实在不行,我到时候花钱找人陪我演戏,只要不让我爷爷起疑心,其他人怎么想我都无所谓。”
“我……我也可以帮你的。”姜竹轻轻地咬了下嘴唇,才说,“只要是在我弟结婚之后,如果你需要结婚,我可以帮你。”
“嗯……到时候再说吧。”沈新庭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你这边儿比较着急,我们先把你这边儿解决了,我的事儿到时候再说。”
之后两人就没再聊起结婚的话题了,姜竹这边确实时间紧迫,距离姜宇轩结婚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周如兰这一次没有成功,下一次一定会采取更极端的行动,而她在暗处姜竹在明处,姜竹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行动,也不知道她的行为到底会有多极端。
不过极端也有极端的好处,周如兰做的事情越过火,被发现后就需要承担越严重的后果,这反而给姜竹和沈新庭提供了机会。
后来的一段时间,姜竹和沈新庭两人一直严防死守,姜竹家里为了照顾小猫安了摄像头,后来因为这事儿又多加了两个,确保可以三百六十度的取证。
其实姜竹还有些害怕,他怕自己那天自己的反应会打草精蛇,他怕周如兰真的就这么放弃了,那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他甚至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把那杯橙汁当证据留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周如兰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说:“小竹啊,妈妈这两天包了点儿野菜包子,给你送过去点儿吧?”
姜竹深吸口气,知道机会来了,按捺住自己情绪,非常平静地说道:“……不用,我不喜欢吃包子,你还是多给姜宇轩包点儿吧。”
想要让周如兰上钩是一回事儿,姜竹还不能表现的太热情,这样反而会让周如兰起疑心,所以这段时间他都没有主动联系周如兰。
这会儿听到姜竹的冷语,周如兰果断上钩,软着嗓子跟姜竹说了很多好话,虚情假意地说是自己有多爱他,多想他,说自己一定不会伤害他。
姜竹别别扭扭地敷衍了一阵,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说:“那好吧……我晚上六点下班,你等我下班再过来。”
挂断电话以后,姜竹立刻给沈新庭发去了消息,说:【周如兰联系我了】
姜竹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了沈新庭。
沈新庭几乎是秒回的,说:【她估计还想搞上次那套,在饭里下安眠药把你迷晕,然后让生米煮成熟饭】
姜竹问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新庭:【你信我吗?】
姜竹:【信】
沈新庭:【你照常吃,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等周如兰带人过来的时候我再报警,把俩人一窝端了】
姜竹没有丝毫犹豫,说:【好,我听你的】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做法,万一沈新庭没能及时报警,或者中间出现了什么意外,姜竹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但姜竹还是愿意相信沈新庭,他把自己的安全交到沈新庭的手里,也完全相信沈新庭的判断。
事实证明,沈新庭的判断真的没错,吃下周如兰做好的包子,姜竹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一阵头晕,他知道沈新庭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门外,于是趴在桌子上,放任自己睡得不省人事。
姜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医院白白的墙壁,以及旁边高高的输液架。
沈新庭守在姜竹的旁边儿,见他醒来,有些急迫地凑上来,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竹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眯着眼睛说:“我没事儿……”
沈新庭没多说什么,当即叫医生来确认姜竹的身体状况,确认没事之后,医生走了,沈新庭深吸口气,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说:“周如兰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我们猜的没错,她确实找了新的男人过来,我趁那个男人进门的时候报了警,把他们两个一起抓进去了。”
姜竹的脑袋还晕乎着,躺在病床上,又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棒槌,眼角骤然一酸:“真的吗……你不是在哄我开心吧?”
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姜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像是一片无依无靠的树叶,在海面上漂泊了太久,哪怕漂到了岸边依然没什么实感。
“嗯,不是在哄你。”沈新庭坐在病床边上,指尖轻轻地滑过姜竹的眼角,帮他把晶晶亮亮的东西抹去,“你不知道周如兰被抓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看到警察来,她眼睛都瞪直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是冤枉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你的头上,说她是为了你好,本意只是想给你找个可以依靠的人。”
“那后来呢?”姜竹追问。
“后来警察就把她带走了。”沈新庭眼底带着几分不屑,说,“她还以为你是在跟她闹脾气,以为只要自己足够无赖,就可以得到一切。”
“确实是她的脾气了,她之前总是这么对我,”姜竹闭上了眼睛,几乎能想象周如兰当时的动作和神态,他睁开眼睛,表情如释重负,说:“好在终于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沈新庭说,“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姜竹躺着床上点了点头,知道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眼泪却好像流得更凶了,没有一点儿停下的意思。
好尴尬,好没出息,姜竹有些无力地想,他明明不想哭的,可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汩汩地往外涌。
……
好吧,眼泪确实不要钱。
好吧,他确实没出息。
可他还是觉得很开心,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蹦蹦跳跳的麻雀,束缚在他脚腕上的绳子被解开了,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往上飞。
沈新庭坐在姜竹旁边儿,被他这架势吓了一大跳,后来才意识到什么,从旁边儿的小桌子上抽了几张纸递给他,语气无奈,说:“你自己擦吧,我实在是擦不完。”
姜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