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中秋临近。离沈檐的婚期不到一个月了,沈家本家亲戚陆续都赶来祝贺,老宅的客房都收拾出来了,连远嫁的老二沈楣与老五沈蔷都从境外回来,闺房仍然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要委屈一家三口睡一张床。
柳扶松在电话里跟家人道歉,说今年实在是忙了,等手头上的案子结了一定会回来。他家人都在新加坡,等着他回去过节。
他身后的沈补玉正在一墙资料跟前思索。收集资料很难,整理出有用的更难,每家企业都不是敞着大门等人进门去抄家的,他们从几十本帐里理出这一墙,花费的功夫岂止几个通宵,其实光这一墙就已经足够让警方把金家立案,但沈补玉仍在优柔寡断。
他不忍心破坏的是沈檐的婚礼和沈家的声誉,所以此事不能对外公布立案,即使金大宏涉嫌买凶杀人。
中秋夜宴,他回到本宅去出席宴会,也就一两个月没有好好在家待过,进门去居然不知道哪里是落脚的地方了。
满堂宾客,还有金家全家。管家上前给他拿包,问他要不要先来点甜点。
沈补玉累的不想待客,便跟着管家溜进了内厅,又从偏厅上楼去房里躲着等吃的,没想一开门,里头坐着沈檐跟沈母,正说着话。
他乖乖叫人,想回避,沈檐叫住了:“你过来。”
沈母看沈补玉的眼神像是要刮他的肉,但碍于沈檐在场,没有骂,只是刻薄的说:“怎么比你大哥还忙了,不该你管的就不要管,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沈补玉像做错事的小孩立在床畔不知所措,直到沈檐把烟咬住了,空出手来拉他坐在身边:“正说着金家的事儿呢,你来的巧了,说说看,查的怎么样了?”
沈补玉据实说:“还没有结果,但是你前段时间签的合股的那个生意,我想想要么还是趁早脱身了。”
沈母立刻就说:“已经停止注资,再把这笔生意还回去,你这不是成心要你大嫂无心结婚吗?!”
沈补玉无奈看沈檐,沈檐便打发沈母:“你先去忙,晚点我们再说。”
沈母坐着不肯走,沈檐便又说:“小玉累了,我陪他歇会儿,你先去出去招待客人吧。”
沈母气恼的点他的头:“你呀!”
等沈母出去了,沈补玉才学她的样子点沈檐的头:“你呀!”
沈檐勾着他的下巴把嘴里一口烟灌了进去,沈补玉呛得咳出了眼泪,沈檐恶作剧的笑着把他摁进床里,说:“老太太心疼儿媳妇,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你大嫂一家了。”
沈补玉气得踢他:“真是不知好歹,我为了谁呀?”
沈檐说:“知道你乖,可你也要想想家里老人能不能接受,两家交好几代了,怎么能叫人说我们见死不救,再者说,我跟你大嫂早有婚约,她又没有做什么败坏沈家门风的事情,不好退亲的。”
沈补玉说:“都这个时候了我要是还想着退亲我真是脑子出问题了,不过,你最好跟金玫立个婚前协议,这一次你填她父亲的帐,数额我还没算精确,大概要三百亿以上,这一笔钱出去之后,她必须放弃婚后共同财产,以后她的子女也不享有你财产的继承权。”
沈檐捏他的脸惊叹:“私心这么重?!”
“答不答应?!”沈补玉挠他。
沈檐忙告饶:“答应答应!”
“现在就写!”沈补玉说着便要爬起来拿电脑,却被拉了回去封住了嘴唇,整个被沈檐罩在身下了。
31.
因为是家宴所以较随意,没有定开宴时间,饭前点心水果也上的足,真到了开饭的时候众人都没什么大胃口了,好在过节气,亲朋好友难得聚在一起,聊天叙旧原本也比吃喝来得要紧。
天气很好,少云,月光大银盘似的照得庭院亮堂堂,金玫前前后后跟着忙碌,沈家两个出嫁了的女儿倒显得像是外来客一样,连孩子都不管教了,凑在偏厅跟堂兄弟赌牌九,沈蔷年纪小,性格外向又没心机,赌得兴致高了几乎跳上八仙桌坐着,惹得她的妈妈恼火过来训斥。她嫁的夫婿是留学时的同学,在当地有皇室血统,人性格也好,对她的放肆很是包容,尽管肤色不同文化不同,看着倒也般配。
沈梁到的最晚,说是公事缠身,但看着萎靡不振的样子倒像是从温柔乡里刚爬起来,他的父亲不免难堪,碍于亲朋在场也只好随他这借口,沈楣从牌桌上下来,见他狼狈,便开玩笑说:“总比大哥好些,他到这会儿还没从小玉身上下来呢。”
沈梁听了脸更黑,悻悻走开了。
沈檐没有折腾沈补玉太久,痛快了之后下楼招待客人,沈补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薄被床单黏糊糊不舒服,便给管家通话叫人来换了一套,躺下时已是精神不振,可还想着给沈檐拟那份婚前协议。
管家很快送了点心来,进门小心把热汤放在了床头柜上,唯唯诺诺道歉:“让您饿着了,刚大爷在,没敢给您送进来。”
沈补玉满口糯米藕饼,努嘴示意,管家立刻坐拢来给他捶腿。
管家五十上下,也姓沈,算是沈家远亲,很早便来照顾老太爷,他是看着沈补玉长大的,从前也没少护着他。
主仆俩静处着,沈补玉吃完了东西喝汤吮手指,打着饱嗝跟他交待:“金小姐进门之后,你要多长个心眼,日常开支尽管做主,不需要跟她报备。老太太老爷子也是一样,都是闲散惯了只会用钱的人,家业再大也经不起这么花,管家管家,你不管就没有人管了。”
“您这是……”
“嗯。等忙完这一阵,我要出去休个假,倒时给你留个电话,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跟我讲,我再跟大哥说。”
“您要去哪儿?”
“……还没定呢。”
管家应了,又捶了十来分钟,抬头看,沈补玉已经斜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沈檐一下楼便被沈母拖住了,叫他去跟金大宏夫妇问安敬茶,女儿养这么大,从此就伺候他一个人了,总要叫人家父母心里好受些。
沈檐合作的去了,几个叔叔便开玩笑,说没见这小子这么听话过,要娶媳妇真是不一样了。
四十岁的人了,被老人像孩子一样调侃,未尝不是福分。
金大宏对女婿的恭敬显得有些异样的局促,金太太接了茶便跟沈母嗔怪,说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快叫阿檐去招呼客人吧。
好像说得她已经不是客人一样了。
沈楣在暗处冷笑,沈蔷问她笑什么,沈楣说,你笑点低,我怕我说出来你要笑死。
沈蔷立刻就没有了玩牌的兴致,像只小狗似的缠着她非要问出长短,直到沈檐从后面过来摸她的头,她才消停下来,乖乖叫大哥。
她一叫,剩下的老四沈檩老六沈椽也都跟着叫大哥了,沈檐过去搭沈椽的肩膀,问他几时回来做事。
沈椽吓得讨饶,他在纽约跟一帮朋友搞画展搞诗歌会,用家里的钱燃烧理想正烧的不亦乐乎。大富大贵的出生,又是真正血缘意义上的老幺,自然是得宠些,他的妈妈常跟沈母感叹,说养了个败家子,明明跟小玉差了没几岁,瞧瞧小玉,多么懂事。
没有谁会苛刻的要求沈椽承担什么责任,只要他玩的开心就好了。至于沈补玉,则是理所应当要懂事。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谁也说不好到底沈氏缺了他会如何了,他太精明太能干,倘若沈檐一直纵容下去,总有一天整个沈家都无人能招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