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你真的要走？你娶了息红泪还会回来吗？”
“大当家，你放心疗伤，有我老八在一天绝不让任何人动你。”
穆鹫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隐隐约约中戚少商看见五天前他和穆鹫平在六扇门喝酒，他说：“大当家，我好想兄弟们。”他说：“大当家，我一定照看好连云寨。我一定不给大当家丢脸，不给死去的弟兄们丢脸！”
“老八、老八……”戚少商一边用苍白的纯嘴唇念着老八，一边走向穆鹫平的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又捧起穆鹫平的头，一步一步地走回穆鹫平没有头颅的身体边，每一步都是无法形容的沉重，仿佛肩上背着一座压顶的山。
戚少商缓缓地把穆鹫平的头安放到身体上，慢慢的摆好。轻轻扶合了穆鹫平圆睁的双眼，擦干穆鹫平脸上的血迹。戚少商轻声说：“老八，看到兄弟们替我和他们说一句血债血偿。”戚少商这句话已开始声音极轻，就像是在熟睡的情人耳边呢喃，声音飘忽轻柔，如果不是大厅里鸦雀无声，几乎听不见他的话。到后来戚少商的声音越来越大、口气越来越重。最后的四个字戚少商几乎咬碎牙齿。
戚少商猛地站起身来拔出逆水寒，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终于冲破重重枷锁。戚少商用一双怀着刻骨仇恨、已经被怒火和悲愤染成血红色的眼睛瞪向顾惜朝自始至终一直平静的脸：“顾惜朝！”
顾惜朝被戚少商眼中的怒火惊的愣了一下。他曾经不止一次面对着戚少商愤怒的眼睛。而这一次戚少商眼里的愤怒和仇恨却是顾惜朝从没见过的。
顾惜朝微微低下头，举起手中的剑：“戚少商，你我曾在皇城一战，这里虽不是皇城，却也是堂堂丞相府。我从不信，我顾惜朝竟不如你！今天我们就来分个胜负！”
第十章 再度决战
两个人你来我往战作一团，只听见剑剑相碰之声。弥漫在空中的杀气将两人与其他人划开界限。
皇城一战是何等的惨烈，而如今蛰伏了四年的戚少商和顾惜朝又岂是四年前的二人能够与之相比。经过四年的时间磨砺，二人的武功已是突飞猛进。两人劈、刺、砍、挑，剑剑相逼，一招一式决不容清，是真正的生死相搏。
两个人的武功本就不相上下，算起来戚少商的武功更扎实，内里也更深厚。顾惜朝与之相比虽然并不相差多少，但毕竟还是有差距。而且他刚刚屠了丞相府。整个丞相府的人就将近五百人，而来道贺的朝廷大小官员也有一百多人。算来今天被他杀掉的人已不下六百。就算他事先下了毒，只是举起剑杀人，也举了六百多次。而今他大仇得报，身心都放松下来，已经疲惫。
顾惜朝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只觉得手上像有千斤重担，手臂异常酸麻，自己的剑好像一下子沉了十几倍。他明白不尽快打败戚少商，这再度决战输的人恐怕又是自己。于是他深提一口气，双脚猛地一蹬地，运用全身的力气向戚少商胸口刺去。
戚少商见顾惜朝来势急汹，忙飞转身形，身体向左急转两圈，刚刚转过身形还来不及站稳，顾惜朝的剑却在空中改刺为挥。银光一闪，顾惜朝的剑已经向戚少商横空扫来。戚少商连忙低下身体，半蹲着躲剑的同时，戚少商边起身边把手中的逆水寒向顾惜朝的胸膛刺去。顾惜朝的这一剑用尽了真气，一剑刺出已不能再改，他整个身体都无法改变方向。
戚少商的这一剑不偏不倚的刺进顾惜朝的左胸，剑尖入身时，戚少商只感到手里的剑刺入一个软绵绵的地方。“哧”的一声，戚少商眼前忽然闪过一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他说：“少商，你累了没？”戚少商猛然一惊，已经刺入顾惜朝胸膛的剑忽然后撤，拔除的剑尖带出一道血花。
逆水寒带着几点血珠离开了顾惜朝的胸膛，直到逆水寒离开顾惜朝的胸膛戚少商悬着的心才放下，也直到这时戚少商才恢复了神智：我终是不能杀他！我终是对不住兄弟们！一时间戚少商百感交集，他气自己竟然下不了手，他觉得愧疚，他甚至恨这个因为没有杀掉顾惜朝而暗暗高兴的自己。
就在他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逆水寒刺进了一个柔软而又坚韧的物体里。他回过神来却看见已经离开顾惜朝胸膛的剑在一次没入他的左胸。顾惜朝左脚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借着原来的冲力直直的撞进入了锋利无比的逆水寒。刹那间逆水寒穿胸而过，剑尖从顾惜朝的后背露出三寸长。戚少商惊的连忙撒了手。而顾惜朝带着一抹安心的笑容缓缓倒了下去。
“惜朝！”戚少商连忙借助顾惜朝倒下的身形。慌乱本能的把顾惜朝抱进怀里，戚少商浑身颤抖不停。
顾惜朝嘴角满满一出一丝血迹，他安心的笑着偎进戚少商的怀里：“我终是不如你。”
戚少商双眉皱成一堆，眼里流露出浓烈的悲伤和不信，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靠在他怀里的顾惜朝却用虚弱的声音笑着坚定的说：“别难过，与其让我死在那些所谓朝廷命官或者六扇门手里，不如让我和你堂堂正正的比试一番。我终是不如你，死在你的剑下，我是开心的。”
戚少商只觉得千言万语哽在咽喉，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只能颤抖着抱紧顾惜朝的身体。看着怀里的顾惜朝被他自己流出的鲜血染红青衫，戚少商猛然找回了语言嘶哑地喊到：“别说话，我给你拔剑、止血，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惜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你我都清楚，我伤的太深，就算你封住我全身的穴位，也无法止住血液的流出。只要一拔出逆水寒，我就会流尽鲜血而死。”说着顾惜朝忽然吐了一口血，鲜血喷到着空中落在他的脖子里，鲜红的血水顺着白净的脖颈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
戚少商不住地摇头，顾惜朝却轻轻扶上他的脸，轻柔得抚摸着戚少商紧皱的眉头。像是要抚平眉间凝结的悲伤：“对不起，我杀了你最后一个兄弟。”
戚少商的头摇得更快，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滴落在顾惜朝虚弱苍白的脸上。顾惜朝眼神哀婉的看着戚少商：“少商，我以为我这一生愧欠最多的人是晚晴，因为她为我付出了生命。却没想到我伤你最深、欠你最多。我负你最多。”
说完顾惜朝却笑了，笑得璀璨，笑得耀眼：“那四年我真的很幸福。只是，你舍不了你的狭义，我忘不了我的仇恨。你我终究无缘。少商，保重。”微笑着缓缓说完最好两个字，顾惜朝的双手紧紧抓住住逆水寒的剑把，用力拔出。顷刻间，血汩汩的从顾惜朝的胸前涌出，瞬间鲜血淹没了青色的衣衫。曾经放射出万丈光芒的眼眸闭上了，曾经杀过千人、逼过宫的手缓缓垂下了。
一刹那飞溅出的鲜血喷溅到戚少商脸上，反射性的一闭眼。戚少商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好像顾惜朝如玉的脸颊轻轻靠在他的脸上一样，是那样的温暖……
紧紧锁住顾惜朝温热的身体：“不！惜朝！惜朝！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不可能！惜朝！！惜朝”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丞相府。一个怀抱着一具尸体，仓皇奔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
…………
………………
一个月后，六扇门。
黄叶飘落，铁手来到无情面前：“有戚少商的消息吗？”
无情摇头。
“大师兄……”铁手欲言又止。
无情抬起头：“你想的没错，穆鹫平是被顾惜朝骗来的。”
铁手长叹一口气“果真如此。”
“顾惜朝，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结果，可是他还是答应去杀蔡京。他想死在戚少商手里。”
顿了顿无情再度开口：“我本想赶走穆鹫平，阻止事情的发生，可是……”无情低下头：“是我对不住他们。只是别无他法。”
铁手默默的把手放在无情的肩上：“少商，应该已经想到了吧。他会在哪里哪？”
一阵风吹过，片片黄叶飞落。
一年后，六扇门。
无情缓缓开口：“有戚少商的消息吗？”
“禀报总捕头，江湖没有任何戚大侠的消息。”
三年后
“有戚少商的消息吗？”
“禀报总捕头，江湖没有任何人见过戚大侠。”
十年后
“有戚少商的消息吗？”
“禀总捕头，十年来江湖已无人记起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