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还有件她的抹肚,她忙去找,明明是规规整整叠在枕头边的,这会却给揉作一团塞在了枕头底下,一摸上去也有些打湿了。她回头剜他一眼,“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噢。”他点点头,瞥一眼外头,开着门,他爹在这里,他根本不敢去关那门,只得跟在她后头打转。转到从外头看不见的地方,他便贴得她近些,低声问:“这些日子你怎么都不去瞧我?”
西屏不敢说病了,只翻着眼皮道:“去瞧你做什么?我去瞧你你又不会多长一块肉,在家忙呢。”
“真是没良心。”时修挡着不许她走,“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我生怕箭伤着了你,你后来不去,我还以为真是伤着了你,成日担心。”
西屏唯恐被人瞧见,抱着衣裳要走,“你快让开,一会你爹进来了。”
因这里屋子少,臧志和占了一间,两个小厮占了门房,红药与四巧占着旁边屋子,顾儿只好叫姚淳和时修睡这屋里,她仍与西屏睡正屋。时修八百年不跟他爹睡在一张床上了,极不情愿,益发舍不得西屏,“你怎么忽然不懂事起来,他也要和我娘说话,一时不会过来的,你得多耽搁会。”
自从顾儿知道,西屏愈发不好意思和时修独处,便道:“那我到红药她们屋里去坐。”
时修左移一步拦住,她有些生气地抬着脸瞪他,隔得太近,呼吸喷到他脖子上,他愈是骨酥心醉,喉头生咽了几下也咽不下一股无名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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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周四才会更了。
107 ? 番外·归家(二)
◎看不惯他过于安稳了。◎
庆丰街这房子太小, 姚淳又带了两个小厮来,和玢儿挤在洞门外的门房里,与臧志和一起说笑,再低声说笑也听得见些声音。隔壁又是红药与四巧在逗猫, 正屋里也有点唧唧哝哝的动静, 偶尔稍微大点的笑声都像石头突然丢进水里, 一下一下地惊心。
西屏无论如何不敢在东屋久待, 狠狠踩了时修一脚,趁他龇牙咧嘴的工夫, 一溜烟到隔壁红药她们屋里去了。等到天黑, 听见顾儿追姚淳到东厢来, 她才回正屋里去。
时修还是年幼的时候和姚淳睡过一张床上, 那时候家里房子小,本来是和他大哥睡,节下家中有亲友留宿才去和姚淳挤。长大了父子间自然不好亲近,今夜陡地睡在一床上, 只觉浑身不自在, 僵得像块木头。
黑暗中偶尔听见他爹咳两声,俨然也是不自在。他心里暗暗好笑,总算平衡了点,不觉间竟睡着了。
做梦梦见西屏,模样有些陌生,好像他想象出来的她十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像寻常少女一般桃秾杏艳的衣裳, 脸上匀着淡淡一层脂粉, 脸上带着点赧笑, 羞怯地看人。
也不知是白天是黑夜, 梦里的光线是含混黯淡,从乱糟糟的感觉中,能清晰地感到他的嘴贴在她嘴上的那种柔.软。他一亲她她就把眼睛闭上了,十分乖顺地仰着面孔,他把手指伸.到她嘴里去搅.弄.她也不抗拒,还配合地吮.噬.着。明知这是梦,可那快.感仿佛直通到现实中,迷迷糊糊中他哼了几声。
次日醒来,天还未放亮,见姚淳坐在对过那榻上,黑暗中也能感到他脸色不好。
“爹,您醒得这么早?”时修打着哈欠坐起来,接触到被子外头的冷空气打了个激灵,忙替他点了盏灯过去。却见炕桌摆在了地上,榻上胡乱堆着些衣裳,纳罕道:“您在榻上睡的?”
姚淳仿佛多和他说一句也嫌烦,只把手摆摆。
时修正愁哪里得罪了他,腿一动,这才察觉到袴子里潮.乎.乎的一片,想起夜间的梦,脸上不禁一红,忙垂下脑袋,“您要不再去床上睡一会,我在这里睡。”
“滚去睡你的!”姚淳低叱了一句。
时修忙走回床上去,躺下也睡不着了,父子俩一句话不说,但都觉得空气尴尬得窒息。
姚淳又在榻上干坐了半个时辰,终于熬到天际有一丝发白,正屋里有了响动,他便开门躲出去。
原是西屏起来了,开了正屋的门,看见他披着外氅在廊下,吃了一惊,“姐夫,你起得这样早?”
姚淳尴尬地笑了笑,向正屋踱来,“睡不大惯。你姐姐起来了么?”
“起来了,我正要叫红药烧水洗漱呢。”西屏把门拉开了些,让他进去,自走到时修那屋隔壁敲门叫红药,听见时修屋里也有动静,像是起来了,却不开门出来。奇怪了,他听到她的声气竟还不跑快点?
一时走回正屋里,恰好听见姚淳在卧房里低声说:“要赶紧给那小子讨房媳妇。”
她便没进去,在外间坐着。
只听顾儿低声笑道:“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事了?”
姚淳要说不说的,憋着一口气叹出来,“简直不成体统!”
顾儿心里一跳,还当他察觉了时修与西屏什么端倪,忙挂好帐子走到榻前来,“怎么个不成体统法?那猫昨日才从监房里出来你就挑他的眼。”
姚淳摇了摇手,“我都不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到底又怎么怄着你了?”
后头一阵安静,顾儿窥着他的脸色,安静中带着尴尬的空气渐渐淹过了她,她一下会悟过来,噗嗤笑出声,“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一样么?怎么有脸说他?!”
这一下说得西屏在外间也心领神会了,简直如坐针毡,却哪里都去不得,只好躲到厨房里,陪着红药四巧两个一道烧水。后来听见时修那屋的门也开了,她从灶台前探出个脑袋去窗户上看,正巧看见时修的身影从那门内闪过,她当下恨不能端一盆凉水去浇到他身上!
因西屏生了时修的气,这一早故意没怎么同他说话。时修在他爹眼皮底下愈发不自在,不敢招惹她,也有些悻悻的。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顾儿说这里房子太小,住着不便宜,还是赶紧找艘船回江都去,大家同时松了口气。
找船的事情自然交给了三个小厮去办,姚淳派了时修去督办查抄周大人家产,自己仍到衙门里,派了两个小吏去姜家催缴十五万银子。新点的县令还在路上,刚好在他们启程回江都前赶到了。
姚淳这才放心携家眷回乡,包了艘楼船,登船那日,时修在船上看见南台,以为他是来送行的,谁知南台洋洋地站在甲板上对着他一笑,“卑职不是来送行的,这番是随大人往府衙赴任去的。”
“赴任?赴什么任?”
南台扶着阑干,那姿态仿佛是摆了他一道,自为得意,“姚大人调我到府衙做仵作,姚大人还说这一去没地方落脚,叫我就暂住在贵府上,怎么小姚大人不知道么?”
时修一听这话自觉太阳穴突突在跳,正巧小厮搬抬东西,他向前让了两步,让到船头,与他一起手扶阑干向码头上往。她娘和顾儿是后头雇了马车来的,此刻正下了车,挽着手朝朝船上登来。
他不由得咬牙笑着,“你这个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一定要跟着六姨?”
南台澹然笑着,双手拍打着阑干,“我无父无母,大伯和大伯母也各落了下场,我如今就只剩二嫂这么一个亲人了。”
时修听见他语气里的怅然散在风里,同情之余,仍冷笑着乜他一眼,“你最好只拿她当亲人,若有旁的什么想头,趁早打住,那是痴心妄想。”
南台没说话,恰好西屏挽着顾儿走上来了,他忙迎过去和她们行礼。她们见着他也不意外,想来是早知道他要一道往江都去,时修心里益发生气,她娘不说就罢了,显然是不把这事当个大事,怎么西屏也瞒着不和他说?
他借故喊她,“六姨,方才听玢儿说你有口箱子像是裂开了,你随我下去瞧瞧丢了什么东西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