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人家常说,万金难买“早知道”!
昨夜住了一夜牛棚,鼻子似乎失灵了一般,早上起来都没嗅到自己臭。现在闻到张荣生身上的味道,才想起臭烘烘的自己,顿觉人生无望。
羞死个人了!
侯筱田已经不想去感知张荣生对她的感观怎样,完全沉浸在自己厌弃之中,也就忽视了张荣生眼中闪过的玩味。
哇喔~有意思!
以往哪个女人见到他,不是吓得花容失色的?这个娇小姐,不仅没怕他,还在他面前羞怯,似乎还为自己形象不好而羞愧?!不说后面羞愧之色,就说前面那含羞带怯的眼神,他可不要太熟!这类眼神,以前虽然没落到他身上过,但他有个跟万人迷似的战友,文工团那群女兵就是用这类眼神,三天两头给战友送秋波。
啧,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也能收到这种眼神,太可他妈太有意思了!!
张荣生自认长的不丑,但因为那双眼睛,让他看起来不像好人。明明是在礼貌看人,都像在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仿佛饿狼一般,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引得众人胆怯,不敢多看他一眼。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敢跟他对视,甚至为了摆脱他,在他十二岁时就送他去当兵。
在部队里锤炼十年,那股恶人气势更是逼人。
他退伍回来后,一开始转业到公安局。有次在街上抓贼,等他追过去,贼人似乎被他吓到了,他妈直接摔断了腿。而失主也被他这张脸吓到,哭诉着不要被抢的东西……
这种事情发生了太多次,按理说有他镇场子,治安都好了不少。但耐不住他那张脸太凶。这年代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饥寒起盗心,镇里的大多案子,基本都是失窃案。他每次又能快速破案,不管是局里还是失主,不仅没感激他,反而在背地里说他是不是跟那些盗贼联手之内的闲话……
当兵当久了的人身上带了股难以忽视的匪气,时间久了,镇里镇外都流传着他不像好差人的消息。他懒得听那群背地说他闲话的人,申请了调岗。
局里的老局长对他不错,听闻了不少他的传言。虽然老局长不信这些传言,但耐不住群众经常过来投诉,又见他是真心想调岗,就想到自己在供销社杀猪卖猪侄子。今日不同往日,现在可不是前两年,有“吃肉爱国”的运动。现在能去供销社卖猪肉,可是一件美差。于是,在老局长的操作下,他去了供销社当杀猪匠。
当了杀猪匠,每天都要杀猪,白刀子红刀子出的,镇上、村里人更怕他了。
姑娘们远远见到他,个个恨不得转身就跑。这得归咎于以前他不懂事,见别人跑就追过去欺负人,若是女生,他扯人家辫子;若是男生,他就打人…哪怕对方叫家长过来,他还敢跟家长叫嚣,不管打不打得过,跟大人也敢动手。
而且,要是大人把他打痛了,他打不过大的,就会去欺负小的,屡打屡犯。父母都管不住。从村子一直到镇上,没人不知道他张荣生。
年少不懂事爱惹祸,以至于后来大家见到他,吓得腿都在打颤,也不敢跑。
从小到大,他背地里听了不少别人说他天生凶相,以后指不定是大坏蛋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心理多少有点不正常,他滋生了不少恶趣味。别人越是怕他,他就越要去人家跟前晃荡,用那双吊梢眼盯着人家,不动手也要吓死他!
如此种种,劣迹斑斑。
所以,敢跟他对视上三秒的人,除了在部队那些人,眼前这个娇小姐还是独一份。
而且这娇小姐的反应太有趣了!她心里所想,全反应在脸上。居然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害羞……
他舌尖抵了抵上齿,轻啧了一声。
侯筱田臊得慌,转过身背对着他,胡乱抓住一把草就割,不想再理会他。
就当没见过男主吧!刚才只是她出现了幻觉而已!某人自欺欺人地想到。
她越不理人,张荣生反而来了兴致。
他走到她对面,又道:“喂,这种草牛也不怎么吃。”似乎真是为了给她科普,张荣生起身去掐了几根草过来,一脸认真地说:“这叫皇竹草,牛最爱吃这个。这是象草,这是狗尾草,这些都是牛爱吃的。”
目光在她白嫩的手掌上略过,张荣生微微挑眉,继续道:“好心提醒,皇竹草割手。你割这玩意时,要紧紧捏住不能松,不然这双手,就得废咯!”
好心科普就科普吧,说完他似乎又觉得说的太多,或是太好心,不符合他凶狠模样,便咂舌嘲笑道:“啧,城里的娇小姐就是麻烦,牛草都不认识,还过来割草。要是让你养牛,这牛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咧!”
侯筱田被他给了一颗糖又打了一棒的方式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男人这么狗。
不过她没在男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反而是满满的戏弄。不带恶意的戏弄,可以称之为“逗”。他逗她玩,找消遣呢!
这男人说话方式,放现代绝对是注孤生的节奏!她决定,暂时不理他了,说话气死人,她才不是麻烦呢!
懒得管男人的恶趣味,她想到男人之前喊她的称呼。叫人“喂”太不礼貌了,他叫了她两次,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纠正道:“我不叫喂。”但丝毫没有想告诉他名字的欲望。
张荣生对答如流,顺着她的意思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前一秒还在给别的姑娘递早餐,后一秒就问另一个姑娘名字,这副花花公子的做派让侯筱田恨得牙痒。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再戏弄我,我就告你流氓罪。”
张荣生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乐不知蜀。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也学着她放低声音,道:“哈哈,告我流氓罪?小姑娘,你以为是在城里呢?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小河坝。在这里,谁敢制裁我?我就是王法!”
侯筱田:“……”
经后世互联网荼毒过的人,听到这话,多少有点反应不良。要知道说这种话的人,在电视剧或是小说里,都是炮灰的存在。基本都是才说没多久,就得为这话买单,要被炮灰掉了。
她勉力忍住笑意,润亮的眼眸在晨光中像揉进的星河,看得张荣生心头一颤。
她这张脸真的很美,这美可以让人忽略她其他不堪,只注意到脸,像带了聚焦滤镜一样。
美人一笑,顾盼生姿。
不远处吃完一个肉包的倪光琴原本是漫不经心看着张荣生靠近她,和她说话,不由得秀美紧蹙。
能摆脱张荣生,按理说她该开心才是。但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倒不是说她喜欢张荣生,在吃醋。而是他一直献媚的人是她,现在见到一个比她长的还好看的人,就迈不动腿。证明他看上她,不过是因为那副皮囊而已。何况,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侯筱田这个短命鬼比她更美吗?
是,她承认侯筱田那张脸比她美。但青梅竹马一直喜欢的是她,现在看到漂亮女人就这副德性……她怎么想都不得劲,不舒服!
臭男人!
想到上辈子这个女人命短,还有人感叹红颜命薄。红颜薄命,自古以来,只有难得一见的美人才配得这个词。
倪光琴竭力按捺下心头的不爽,勉力忍了忍,还是忍不过一直喜欢她的人向别人献媚,不满地开口:“张荣生,你赶紧走吧,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张荣生扭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中看不出喜乐。他一时没动,又看向侯筱田,朗声道:“喂,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侯孝圆见姐姐被人调戏,虽然对方看上去很不好惹,他也很害怕,但还是跑到姐姐面前,用单薄的身体挡住她,颤声对着张荣生表示不满:“你…你别、别过分,敢欺负我姐姐,我、我才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