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不能心急,钟玉想,最麻烦的事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得一步一步来。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计较万呈安的态度问题,而是选择松开对方的手腕,拿起带来的那个小木盒,递了过去:“听旁人说,你从前喜欢玩这个,路过正好买了两只,近来天气冷,放在房里玩能解解闷。”

万呈安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是分格装的两只蛐蛐,看成色,不像是街边能买到的品种,正打算开口问,门外却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大人,门外有客来访,看模样像是之前来过的公子,他还另外带了几个人来,说有要紧事要见您,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您看?”

听到这话,钟玉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当着万呈安的面,他又不好细问,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把人请进来,回道:“和上次一样,请人去正厅,备茶。”

“是。”

等门外的下人离开后,他转头看向万呈安,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还不是时候,手轻轻地搭在万呈安的腹部,在对方忽然紧张的神情中抚摸了几下,低声道:“放心,我不动他,只要你不惹我生气,他也会是我的孩子。”

万呈安心头一跳,显然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不知道这是真话还是用来作弄自己的花样,秉持着怀疑的态度,欲言又止。

“你先休息会儿吧,等我处理完事情,再过来陪你。”

钟玉看出他的犹豫,轻轻握住他的手揉捏了几下,像是在安抚,在将其捂热后,他松开了手,起身朝门口走去了,临开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看了万呈安一眼,笑道:“等我回来玩蛐蛐也行。”

说完,随着脚步声远去,关门的声音再度响起,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外边的天色愈发阴沉,冷风一阵一阵地刮过稀疏的枝头,将上边为数不多的树叶统统卷了下来,盛夏时还茂盛的大树,在洋洋洒洒地飘了一地落叶后,已成了光秃秃的几根树枝,昨夜还能听见的蝉鸣声,今日也完全消失了。

看样子,是真的入秋了。

钟玉系紧了身上的披风,在寒风中一步一步朝正厅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笔直,没有半点畏寒之意。

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下人已经替座上的几人准备好了茶点,气氛瞧着还算融洽,甚至能听见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声,但在他进门以后,声音就慢慢停了下来,空气也在这一刻凝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其中,沈青越的视线最为显著。

“钟大人。”

沈青越如当初他上门来要回万呈安时那般气定神闲的看着他,手握着茶杯,不紧不慢道:“别来无恙啊。”

第67章 剑拔弩张(修罗场开启)(扯头花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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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沈青越对视的这一秒里,钟玉察觉到了他来此的意图,微微挑起眉,轻笑道:“难为沈兄这么惦记我,托沈兄的福,钟某这几日,过得还不错。”

说完,他的目光移向沈青越旁边的两人,心里清楚这几人聚集在一起的原因为何,短暂的思索过后,便抬眼示意厅内在场的下人退下,朝厅中的主位走去,神情从容地坐下了。

气氛在正厅中只剩下他们四人时,慢慢沉淀了下来,明面上大家虽然都在客气地用茶,但暗里却都各怀心思,等一个好的时机开口。

钟玉抿了一口参茶后,将茶杯放了下来,眼神从右手边离他最近的沈青越开始,依次往后看去,中间的那位看着年纪小,模样生得灵动,眉眼带笑,瞧着像是会哄人开心的类型,不用想也能猜到,定然是院里最受万呈安喜欢的。

再往后一位,便是在刚进门时就短暂吸引他视线的异瞳公子,虽说钟玉本人也生得极好,从来没在模样上输给过谁,但面前这位是第一个能让他感觉到危机感的,不说胜过他多少,至少也能平分秋色。

看着这双如西洋进贡的宝石般璀璨的异色瞳孔,钟玉抿了下唇,突然间就明白万呈安之前为何要将这人带入院中养着了,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醋意。

“钟大人府上的茶味道不错,只是,这沏茶的水与茶叶不大相配,虽也能入口,但终是缺了原本该有的韵味,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茶叶。”

沈青越先一步打破了平静的气氛,在放下茶杯的同时,视线也投向了钟玉,悠悠道:“果然,好的茶叶还是要有好的水来调配,钟大人,你说是不是?”

“哦?我竟不知沈兄在饮茶方面还有这样的见地,”钟玉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近来内人身子不适,日里夜里都要我陪着,公事私事都抓在手上,难免会疏忽府上的事务,让沈兄你见笑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微微变了脸色,苏黎关注的点同另外两人不一样,他在听见万呈安身子不适时就凝住了笑意,担忧之色尽显眉眼,下意识开口道:“呈安他……”

“这位是苏公子,对吧?”

钟玉眯起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之前,我在酒楼里提醒过沈兄,这样唐突的称呼,以后还是改了为好,不管你们从前和万呈安是什么关系,关系有多好,如今他都是有家室的人,注意分寸这四个字,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闻言,苏黎捏紧了手里的白玉折扇,同身旁的沈青越对视了一眼,很快藏住了自己的情绪,换成最初那副带笑的模样,回道:“钟大人别误会,我们今日来只是为送礼,并不为其他,称呼也只是从前叫顺了口,一时间改不过来,真是失礼,但听外人说,钟大人向来大度,想来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同我计较吧。”

“苏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并无恩怨,何来计较一说?”

“至于送礼,”钟玉缓缓道:“无功不受禄,几位所求之事,钟某未必能办得到,还是尽早收回吧。”

“钟大人如此防备,真是令人心寒,都是曾在一条船上的人,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了?”

沈青越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似笑非笑道:“今日送来的,一半是答谢之礼,一半是几件旧物,并非是钟大人想的那种意思。”

“这么说,是钟某误会了?”

说着,钟玉拿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神情从容地说道:“对不住,这些日子忙昏了头,又心系内院的事,方才听苏公子那么说,还以为你们是为内人而来,想想也是,沈兄一向光明磊落,说一不二,怎么会做这心思龌龊,过河拆桥之事呢,定然是我想多了。”

话音落地,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厅间的氛围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黎看出沈青越的脸色不对,为打破眼下的气氛,转移话题道:“来之前就听说钟大人是京中少有的有才之士,口齿伶俐,思维敏捷,不仅处理公事有一手,在朝也颇得圣心,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苏公子还真是会说话,”钟玉放下茶杯,悠悠道:“难怪在院中如此受欢迎,真可惜,若不是为庶子身份所绊,应当会有比今日更好的路走吧。”

这话没让苏黎的神情有多大变化,倒是惹得一旁不曾开过口的慕宸皱下眉头:“身份好坏与否,也不是个人能决定的,钟大人此言,未免太过独断。”

“是吗?”

视线移到慕宸身上时,钟玉轻笑了一声:“出身是不能选择,但命运捏在各人手里,三分看天命,七分看人为,要青云直上,还是自甘堕落,不都是由自己决定的吗,当今这世道,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台面的都值得让人敬佩,遇着贵人提携的,也算是自身的运气和本事,像苏公子这样的,我并未觉得有所不妥,怕只怕有人身处逆境多年,被人拉了一把走出来,还怨怪来时道路崎岖,脏了他的鞋履。”

说完,他的目光扫过沈青越的脸,眉毛微挑,佯装关心道:“怎么回事,沈兄,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大好啊,要不要我请大夫来为你把把脉?”

“不必了,”沈青越眸色渐冷,回答得很果断:“这一点,还不需要钟大人为我操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

钟玉往后靠了靠,状态看上去极为放松,他将手上的翡翠玉串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慢慢摩挲起来:“有什么要说的,尽量在一刻钟内谈完吧,内人还在院里等我过去陪他,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同其他人说话,还望各位见谅。”

“钟大人莫不是在说笑?”

沈青越看向他时,眼神里尽是怀疑之色:“我同万呈安相处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他会乖乖等别人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