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带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万呈安闭着眼睛用玉如意挑开了盖头,试探性的半睁开一只眼,手上一抖,玉如意顿时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面前之人,一袭红衣,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眉间又有一点朱砂,在烛火的映照下,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画中仙还是水中月,无论是哪一种,都给人一种若即若离,如梦似幻的错觉。

他下意识用手去摸那一点红痣,想以此看看他到底是凡人还是仙子,身前之人却偏头躲闪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与他有过多接触。

万呈安心中有数,也猜到父亲是如何将人骗到这里来的了,不过这一次,他是十分满意父亲的眼光的,这人放到后院里,也丝毫不输他院里任何一个。

或许是新鲜感作祟,面对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万呈安不仅冲动上了头,还在这一瞬间为其动了心。

有那么三十秒,万呈安很想与面前的人共度余生,但是三十秒后,他觉得自己心里装的人太多了,沈青越占了大头,也只能留一个小角落给这个刚刚见面的小夫婿了。

他难得紧张的搓了搓手,正准备为自己的小夫婿脱去腰带,门外顿时传来了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少爷,将军交代,把后院那些人请走之前,不准和少夫人圆房。”

万呈安犹如被一盆冷水浇头一般清醒了大半,敢情他爹筹谋了半天就在这等着他呢。

“搞什么,又把我绑来成婚,又不让我碰,这婚结的有什么意思?”

万呈安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正准备踢开门与他爹当场对峙,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外黑压压一片全是他爹安排的亲卫,那脚顿时又听话的放了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万呈安想着,今晚他要是敢来强的,不管是逃婚还是硬要圆房,那门口的亲卫下一秒就能踹开房门揪着他的衣领子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拽到湖边醒神。

走也走不得,睡也睡不得,万呈安难受的抓心挠肝的,在房里走过来走过去的,他还想从窗外看一眼他爹有没有守在门外,屋内的烛光忽然被人吹灭了,黑漆漆一片,月光慢慢洒在窗台,暂时给予了些许光亮。

万呈安扭头看向床上,发现他的小夫婿已经独自上床歇息了,眼下他也没事可做,想了又想,还不如睡一觉再说。

于是他便也拿过了床上的被褥,铺到了地上,把外衣脱了盖在了身上,勉强将就着闭上了双眼。

在夏夜的蝉鸣声中,万呈安渐渐升起了睡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此刻,床上的钟玉在觉察到他呼吸声变重以后,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来到了万呈安身边。

他的手指微微拂过万呈安的脖子,就是这么一个人,仰仗着家中势力,强逼着他与其成婚,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讲过就这么定下了他下半生的命运。

钟玉收紧了手下的力道,身下的万呈安也因此皱了皱眉,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躯,钟玉略微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松开了手。

他低头摸了摸万呈安的眉眼,就在这一瞬间,长发从肩头滑落,拂过万呈安的脸颊,一阵兰花的香气萦绕在万呈安的鼻间,半梦半醒间,万呈安还以为自己身处于梦境,身上温热的躯体让他习惯性的以为是沈青越。

没有过多犹豫,他双手搂住钟玉的脖子,在他惊愕之间往下一拉,很是自然的吻上了又甜又软的唇。

“唔……”

钟玉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种情境下献出自己的初吻,又羞又气,甚至因为经验不足而渐渐涨红了脸。

等到他慢慢从舌尖交缠的滋味中找到乐趣的时候,万呈安却因为太过困倦而停下了吮吸,松开了勾住他脖子的手,翻过了身,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枕着胳膊睡去了。

月光下,万呈安的嘴唇微微红肿,是后面钟玉得了趣味以后啃咬出的痕迹。

钟玉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忽然低下头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片刻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连忙站起身来,心中烧灼不安。

方才那一小段,连肌肤相亲都算不上,他怎么能为了这么一个旖旎的念头把读书人的气节和心性丢的一干二净。

他在羞愤之余,把一切的源头都怪在了万呈安身上。

钟玉暗下发誓,若来日有地位颠倒之时,绝不让这姓万的好过半分。

带着这样的期望,钟玉也回到了床上,思绪万千的睡下了。

这一夜就这样翻过篇章,等到天蒙蒙亮时,府里的婢女打来洗脸水,发现房中除了新夫婿并无他人,喊了一大圈,几乎翻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找到万呈安的半个影子。

消息传到万将军的耳朵里时,万呈安已经逃到了避暑山庄,然而令万呈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父子间的对局中,万将军棋高一筹,早已提前遣散了他后院的一干人等,还给了一笔巨额的遣散费,现在他就是逃到天边也找不到那几个人现在身在何处。

万将军本来还想着因此逼万呈安就范,乖乖的跟着他的新夫婿过日子,谁知万呈安也不是个肯罢休的主,还没等他的人马追到避暑山庄,万呈安就带着母亲赏赐的金银细软一路追去了江南,还留下了一张字条。

不找到他后院里那些人,他万呈安绝不回京。

万将军看见字条的一瞬间,捶碎了手下的那张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臭小子,你有种这辈子都别回京。”

京城的阳光正好,而此时的江南早已下起了绵绵细雨。

那乌云也向京城的方向蔓延过来,以山雨欲来之势,盖住了那华光璀璨的绥远将军府。

第13章 问罪(噩梦开端)

万呈安这趟江南之行,换算下日子,足有一个半月。

他本来是听府中下人闲言,估摸着父亲大约是把人遣散了送去了江南,可谁能料到,他用重金寻了整整一个月都未曾打探到一点踪迹,苦闷之下,剩下的半个月时间里,他都沉迷于秦楼楚馆无法自拔,被江南特有的那股子温情小意彻底绊住了脚。

就连父亲多次派人送遣的信件都无暇察看,只管醉卧美人膝,千金买一笑,乐得自在清闲,快乐无边。

多日未归江南宅院的万呈安,又在一次豪掷千金后取得与满月楼花魁共度良宵的机会,酒过三巡以后,他醉的朦胧,恍惚间竟然在一处屏风后窥见疑似慕宸的身影,正欲推开去寻,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谈笑声。

“照我说,那万家近日流言蜚语甚多,条条都触了圣上的霉头,真要追究下来,怕是这上下百余人口,都逃不过问责。”

“谁说不是呢,树大招风,万家仗着几代人拼下来的汗马功劳,和与淮南王扶持当今皇帝的恩情,一直以当朝元老自居,藐视皇恩,圣上早就看不惯万家嚣张行事,只等东风一过,就要放火烧山了。”

对于这样的嫉恨之言,万呈安根本不屑一顾,但也好奇万家在平常人眼中到底是何样子,忍了忍心中躁气,又耐心听了起来。

“前些日子,那与万家大公子成亲的钟状元,你可知晓?”

“自然,我在上月便已听说,如此钟灵毓秀之人,配上那禽兽不如的万呈安,真是糟蹋!”

“万呈安成婚第二日便逃走了,绥远将军愧对于他,将打理府上事宜的权利交给了他,只是不知为何,自从钟状元住进万家以后,这万家的名声倒是越来越臭名远扬了,民间的议论也颇多,昨日传到我耳边的流言更是惊悚,据说,那钟状元似是窥破万家有谋反之意,这几日正准备搜集实证,向圣上禀告。”

“谋反?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小声点,叫人听见不好。”

门内两人声音渐小,万呈安听不清晰,也只能作罢,虽然并不相信二人所言,心中却开始疑怪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