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吧,府上的事孙总管都安排得很妥当,没有一点疏漏,全是按您的意思来的。”
“他胃口怎么样,听昨日厨房里的下人说,拿回来的食篮里,剩的菜有些多,是味道不好,还是新来的厨子没按制定的菜谱来做?”
“这……厨房一直都是按菜谱做的,按照大人说的,尽量都调成了酸甜口的,至于为何会剩那么多,也许是夫人孕中反应大,吃不下东西吧。”
钟玉慢慢攥紧手中的玉串,眉头不自觉皱了几分:“饭吃得少,药也没怎么喝,这样下去怎么行。”
“大人,别担心,小的前些日子送饭的时候,见那位城郊的神医从里边出来了,应是来给夫人把脉的,虽没从守卫嘴里套到话,但能猜出来,是那几位私下请的,想来也是在为这事操心,现在是看不到疗效,再过些日子应当就好了。”
“他们能安什么好心,”钟玉拧紧眉头,低声道:“口蜜腹剑之人,最不可信。”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还不用急。”
钟玉拉开车帘,见客栈已经快到了,周围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轻轻回道:“先解决现在的麻烦再说。”
马车停在京城里最大的客栈门口时,已经有识趣的店小二笑脸相迎地过来招呼了,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下车后,便和之前一样,领着钟玉往客栈二楼走去,过程中吸引了不少其他人的目光。
上楼后,钟玉让小厮给了小二银钱,令其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等过道里安静下来,才慢慢地朝尽头的那间上房走去。
等小二走远了,又确认其他房里没有人后,阿武才小声地提醒道:“大人,方才那样,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要不要换个偏僻点的客栈住?”
“就是要引人注目才好,”钟玉边走边道:“唐兄本就是我的同窗,和他会面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躲躲藏藏的,反倒会惹人怀疑,不如正大光明地来。”
阿武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跟着一同来到了尽头的那扇门前。
“唐兄,”钟玉停下脚步,叩了两下门,轻声道:“是我。”
脚步声在他地话说完过后,便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房门打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秀斯文的脸。
“你总算是来了,再晚些,我连打发时间的宣纸都要用完了。”
唐茗笑着带他进来,边说边收拾桌上的宣纸及笔墨,道:“我们同窗这么些年,也没必要讲那些虚礼,你随意坐,我收拾好就过来。”
“嗯,”钟玉虽应了声,却并未坐下,只是走到桌边,目光扫过床上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又看了眼他的背影,缓缓道:“连包袱都收拾好了,你是真铁了心要走吗?”
“不走又能怎么样。”
将笔墨都整理好后,唐茗转过头,轻声说:“你和婉……郑小姐已敲定好了婚约,我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想来看看,如今她要嫁的人,还是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副样子,现在看来,你的确比我强了不少,知她所托为良人,我也能放心回去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良人,不是由你我来决定,而是看郑小姐她怎么想。”
说着,钟玉在桌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对面,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后,他看向了阿武,只是一眼,对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识趣地走了出去,在门外替他们把风。
“她的心事,我了解,”唐茗走到桌边,慢慢坐下,手握着茶杯,低眉道:“我的心,也和她是一样的。”
“听起来,倒像是我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不,钟兄,我知道此事并非你的过错,圣上赐婚,谁敢推却,你能在第一时间和我面谈,就不负我们曾经多年的同窗情谊,怪只怪,天意弄人吧……”
话罢,唐茗神情低靡,望着手中的茶杯,没有再言语。
“唐兄,我记得你曾经,可不是这样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
钟玉抿了口茶水,将茶杯放下后,轻声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是很了解,但我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论人品,你不比当年书院里任何一个人差,论学识,你也不在我之下,如若不是应试那日出了意外,今日在殿前站着的,应当是你我两个人。”
“那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任何人都无关,”唐茗道:“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婉儿身子不适,我能第一时间研制最适合她的药,她心口疼,我也能把脉知晓其中关窍,家中的医馆已有人接手,我只做她一个人的大夫就好。”
“你既这样想,为何甘心将她托付于我?”壳唻瘾欗
“不甘心也无法,皇命难违,她心思玲珑,又多思善感,知道消息时就病了一场,怕辜负于我,这时我再强求,只怕会让她更为难,赐婚这样天大的事,推拒是杀头之罪,牵扯母家,她虽与巡抚大人关系不甚好,但还是在乎郑夫人的,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让她一个女子夹在这中间受罪,不如……早些了断的好。”
钟玉望着他,问:“倘若她真嫁与我,你是否要另觅新欢,结婚生子?”
“我同她自小便认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下的,”唐茗摸向腰间绣工别致的香囊,低声道:“如若你能应允,我想,在京城开一家小医馆,她有哮喘,受不得气,一着急就心绞痛,用药精确到少一分都不行,别的大夫不了解她的病情,她又不愿意让除我家医馆外的人看病,我怕我不在,她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想守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远远的瞧着,但你放心,我同她都是识礼之人,知道该有的分寸,不会做逾矩的事,这一生,只要能看她平安喜乐,健健康康的就好,其他的,便没什么想要的了。”
“这样看来,你们感情的确很深,听闻郑小姐在病愈后,也一直郁郁寡欢,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对于唐茗的剖白,钟玉并未觉得有多意外,淡然地像是局外人一般,他摘下腕上的珠串,放在手心里把玩,摩挲着道:“她对你是真心,你对她也是一腔深情,都是有情人,为何不能在一起呢。”
“钟兄,你这话是何意?”
“是什么意思,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想确认一件事,”钟玉的目光缓缓从珠串移到他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你,愿不愿意和郑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若可以,我当然想,可是……”
“没有可是。”
钟玉放下珠串,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唐茗愕然道:“你是说……”
“要想从这场婚事里全身而退,不连累本家,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你们各自付出一点代价,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说完,钟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推了过去:“我没有那么伟大,做这件事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们,但,考虑到我们的同窗之谊,我会尽可能地将细节完善到最好,你们不会有后顾之忧。”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要,还是不要,全看你自己。”
第87章 院中矛盾(再扯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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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对面那条熙熙攘攘的街上,有人坐在馄饨摊前,目视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从门口出来,同侍从一起上了马车。
听到马蹄声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渐渐远去,才付了银钱,从馄饨摊上离开了。
申时,旧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