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怀中摸出那封和离书,上面她的名字分明笔墨还新,说明她签下这封和离书的时间是在不久之前。
今日听她话语,她尚还未再婚配。
可那位与她举止亲昵的男子又是何人?
若是她的意中人,为何却要为女儿另择“爹爹”?
他的小厮北鸣方才一直没出现,这会儿才敢冒出来,龇牙咧嘴地打趣他:“郎君好福气,才来清州第一日,便多了个女儿。”
谢晏川正好有事吩咐他:“你去打听一下,四岁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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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薛绾妤带着小月儿去刷牙。
小月儿的牙齿不太好,已经有两颗乳牙生了蛀虫,郎中开了刷牙的膏药,叮嘱每日都要刷牙,尤其是吃过甜食后,更要仔细刷。
可是小丫头不喜欢那膏药的味道,每次刷牙都不配合,丫鬟们制不住她,只能是薛绾妤亲自按着她刷。
晴雨端来一盆水,小月儿足足糟蹋去半盆才算刷完牙,而后哼哼唧唧地被晴雨带回房中午歇了。
薛绾妤用帕子沾了水,去擦她发髻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糖霜。
那会儿在街上只顾着追人了,没来得及处理,这会儿糖霜凝结在发丝上,她自个儿瞧不见,只能摸索着去擦拭。
“当家的,我来吧。”陆回不知何时过来的,将手中的账本搁下,自她手中拿过了帕子。
“陆管家,有劳了。”这三年的相处,薛绾妤早就将他视为家人,况且他举止有度,从未有过任何逾越,故而薛绾妤并不排斥他的帮忙,先前在街上他便抬手试图替她清理过,可惜弄不掉。
“当家的身边只晴雨一个女使,委实有些少,不若明日我去牙行一趟,买两个丫鬟回来?”
“不必了,只我和小月儿两个人,用不了那么多丫鬟。”且家里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厨娘,另有两个护院,伺候她们母女两个已是足够。
以前她身边倒是有四个陪嫁丫鬟,只不过她逃离京城前遣散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一个回了老家,一个前两年到了年纪嫁人了,而后才买了晴雨过来。
她如今在清州不敢露富,旁人只知她是个吃喝不愁的孤孀,并不知道她真正的底细,如此也更安全些。
不过今日自己一口价允诺给那位郎君一千两,倒是有些冒失了。
现下回想起来,万一那位郎君起了什么坏心思,会不会行什么谋财害命之事?
薛绾妤警醒起来,与陆回道:“你明日还是去一趟牙行吧,再招两个护院过来,要会武的,厉害些的……”
“当家的怎的忽然想到要添护院?”陆回想起今日在街上,薛绾妤同他要了一百两银票的事情。他亦瞧见当家的折返回那家甜水铺子时,小月儿的身边有个陌生的男子。“可是遇到索财的坏人了?”
“是我今日冒失了,主动招惹了一个人……”
薛绾妤也没打算瞒他,这便将今日给小月儿找“爹爹”的事情告诉了他。
擦拭头发的手一顿,几息之后,陆回才道:“当家的若后悔了,明日我去解决此事。”
“只是有些顾虑罢了,我瞧他身带正气,也不似坏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些总是好的……”
“可是他既要假扮小月儿的父亲,日后免不了要在街坊邻居前露面,我担心他凭空出现会惹来非议,对当家的你名声不好……”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薛绾妤自回来之后也考虑到了这个,思来想去,倒真叫她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来,“那郎君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我便对外说他是我前夫,来清州只是看看孩子,过些时日便走……”
她觉得这套说辞简直天衣无缝,于是得意道:“陆管家,你觉得如何?”
第4章 薛娘子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陆回来薛家的这段时间,从未听薛绾妤提过以前那段姻缘。
先前有好事的婆子明里暗里的打听,但是薛绾妤身边的丫鬟嘴巴闭的紧,未曾走漏过一点风声。后来家中伺候的人慢慢换了一拨,就算有人好奇也无处打听,薛绾妤更是绝口不提。
陆回与她有三年的契约,再有不到半年便结束了。他来这里是报答当初她的救命之恩,对于不相干的事情,从不多问一句话。
今日薛绾妤主动提起,陆回下意识地竟想顺着她的话问上一句,但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了。
他不该多问,只需要听她的吩咐,做他该做的事情即可。
“当家的想的很周全……”
“明日我再去见那郎君一面,与他对好说辞,旁人自也无从探究。”
“我陪当家的一起去吧。”
“也好。”
翌日薛绾妤送小月儿去学堂后,便在陆回的陪同下,去客栈找那位郎君。
昨天走得急,到最后也忘了问那位郎君姓甚名谁?
今日去见他,主要是有三件事,一则与他“串通”说辞,二则与他说好明日送小月儿去学堂的事情,三则,昨日说好的帮他寻人,自然也是作数的。
“所以,你要我对外称是你的前夫?”客栈内,谢晏川听着她说完那些话,嘴角微微抽搐起来。
为掩饰异样,端起茶水抿了一一口。“薛娘子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假扮自己女儿的爹爹还不算,如今还要假装她的前夫,她倒是真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完全没有想过他是真的么?
搁下茶盏,谢晏川往她身边那位垂首侍立的男人身上瞥了一眼。
那便是昨日在街上与她说话的男人。
方才来时,她便介绍过,那是她的管家。
好一个玉貌清越、风度翩翩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