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远一听,觉得夫人所言极是。傅家毕竟与其他世家不同,与萧家一样,都是梁国建国之前就存在的世家大族。听闻傅家对梁国立国立下汗马功劳,只是后来在一场政治斗争中败给了萧家,不仅失去了官位,还导致许多族人流离失所,甚至有的被贬为奴。
"谁能想到,"赵思远喃喃道,"多年之后,傅家竟能东山再起,权势直逼萧家。"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傅家真能取代萧家,成为梁国第一世家,此时投靠,正是良机。"
王芷兰见丈夫意动,趁热打铁道:"老爷,机不可失啊。傅家既有此意,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赵思远缓缓点头,心中已有了决断。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准备给傅其弦写一封密信。然而,就在他落笔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谁?"赵思远警觉地喝道,手已按在了书案前摆放的佩剑上。
窗外的黑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王芷兰紧张地抓住丈夫的衣袖,低声道:"老爷,会不会是……"
赵思远示意夫人噤声,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只见月光下,一支羽箭正钉在窗框上,箭尾还系着一封密信。
"这是……"赵思远取下密信,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王芷兰凑近一看,只见信上写着:"赵大人,萧寒川有请,明日午时,城东茶楼一见。"
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微颤:“老爷,这萧寒川,莫非是出自萧家?萧家向来与傅家如同水火,此番相邀,恐怕与傅家之事脱不了干系。”
赵思远握紧密信,指节发白:"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萧家的监视之下。萧寒川此人,我有所听闻,据说城府极深,心狠手辣,此番相邀,必是来者不善。"
王芷兰焦急道:"那老爷可要赴约? ? "
赵思远沉吟了片刻,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夫人莫慌。我之前心中尚有几分忐忑,但现在却是坦然无惧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在萧家和傅家的眼中,我赵思远还算是个有分量的人物。"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深沉:"再者,这皇位之争的紧迫性,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他转身握住王芷兰的手,语气坚定:"既如此,那我们何不借此机会,为赵家谋一条生路?"
王芷兰闻言,细细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老爷说得是。"她顿了顿,语气转为谨慎,"只是,还需小心行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赵思远点头道:"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迅速提笔,在密信背面写下几行字,然后将信重新系在箭上,朝窗外射去。
他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写下另一封密信:"来人!"
一名心腹家仆应声而入。赵思远将密信交给他,低声吩咐道:"务必亲手交到傅世子手中,不得有误。"
0049 第五十章 雪夜修罗
檐角铜铃轻响,城东茶楼二层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赵思远甫踏入雅间,便见萧寒川临窗负手而立,月白锦袍上的银丝暗纹在日光下流转如冰。听到脚步声,他转身时广袖带起檀香,腰间悬着的鎏金绣春刀鞘轻叩窗棂,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
"赵大人,久仰。"萧寒川的声音似浸过雪水的松针,清冽中暗藏锋芒。他抬手示意,腕间佛珠与玉扳指相撞,叮咚声里,赵思远瞥见对方虎口处一道淡色刀疤。
赵思远望着眼前这位指挥使,恍惚间竟忆起壁画里的修罗画像。剑穗轻扬扫过青砖的簌簌声里,那人转身时鎏金云纹的披风在暮色中流转,恍若佛陀座前剥落的金漆。眉峰是化不开的远山积雪,眼瞳却凝着永冻层下的寒潭,倒映着三途河畔摇曳的彼岸花。唇角似有若无的血色总在薄暮时分泛起,宛如白瓷盏底沉淀的朱砂泪痕。最令人心惊的是当他屈指抚过腰间佩剑时,羊脂玉雕琢的腕骨竟比剑鞘上的霜纹更显凛冽这分明是月宫李清漪执掌广寒桂枝的手,怎会握得住饮血的修罗刃?
赵思远躬身作揖,袖中密信贴着肌肤发烫:"萧指挥使亲临青屿,赵某不胜荣幸。"他余光扫过案上紫砂壶壶嘴正对着自己,这是江湖上"鸿门宴"的暗号。
萧寒川屈指叩了叩檀木案几,三长两短。屏风后立时转出两名玄衣侍卫,捧着卷宗悄然退至门外。"听闻赵大人近日与靖国公世子傅其弦过从甚密?"他斟茶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狰狞的烫痕,赫然是诏狱烙铁的印记。
茶汤注入盏中的声响,竟似血滴落玉盘。
赵思远额间悄然滴落细密的汗珠,他深切体会到,这位以铁血冷酷闻名遐迩的指挥使萧寒川,果然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存在。"雪夜修罗"这称号,于他而言,确是名副其实。
赵思远强自镇定,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借机整理思绪:"萧指挥使明鉴,下官与靖国公世子不过是公务往来,并无他意。"
萧寒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缓缓放下茶壶,目光如刀,直直刺向赵思远:“公事?赵大人可知,傅其弦近日与边关将领频繁往来,这其中是否有何蹊跷?”
赵思远心中一紧,但面上仍保持平静:“下官一介地方小官,朝堂之事,实在不敢妄加揣测。若真有涉及国事,想必傅世子自有分寸。”
萧寒川轻笑一声,目光如刀:"赵大人过谦了。青屿岛乃盐运重地,赵大人身为运司使,岂会不知其中利害?"
此时,窗外风起,竹帘摇曳,阳光透过竹缝洒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道光影。赵思远感受到气氛的紧张,他知道,今日这一关,恐怕不易过去。
"萧指挥使高看下官了,"赵思远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谦卑:"下官确实负责青屿盐运,但一切皆按朝廷章程行事,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傅世子与边关将领的往来,赵某确实未曾听闻有何不妥之处。"
萧寒川闻言,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对赵思远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赵思远,目光远眺,声音冷冽:"赵大人,有时候,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听到的未必是实情。在这朝堂之上,每个人都是棋子,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弃子。"
赵思远听出萧寒川话中的威胁之意,他紧握着手中的茶盏,指尖泛白:"萧指挥使的教诲,下官铭记在心。下官虽不才,但也深知忠诚二字,对于朝廷,赵某绝无二心。"
萧寒川并未立即回应,片刻后,他才转过身来,目光再次落在赵思远身上,他点了点头,语气稍缓:"赵大人的忠心,自然有人会去验证。今日邀赵大人前来,不过是想提醒一句,朝局动荡,赵大人还需谨言慎行。"
他重新坐回案几前,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然后缓缓放下:"青屿地处要害,近日有异动,要加强青屿岛的防务,赵大人恐怕要配合一番。"
赵思远立刻应道:"下官定当全力配合,为朝廷效力,为萧指挥使分忧。"
萧寒川微微点头,似乎对赵思远的回答感到满意。他拿起茶壶,为赵思远再次斟满茶盏:"那么,就请赵大人准备好相关事宜,若有需要,我会派人前来协助。"
赵思远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心中的石头虽未完全落地,但至少眼前的局面算是稳住了。
"萧指挥使放心,下官会即刻着手准备,确保青屿岛的防务万无一失。"赵思远的语气坚定,试图展现出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萧寒川审视着赵思远,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赵大人能够如此配合,本使甚慰。不过,"萧寒川话锋一转,语气中又带上了几分严厉:"若是发现有丝毫异动,或是赵大人有所隐瞒,后果自负。"
赵思远心中一紧,他知道萧寒川这话绝非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的警告。"下官明白,定不敢有丝毫隐瞒。"
随着日头逐渐西沉,窗外的风也渐渐小了。赵思远起身告辞,萧寒川也没有多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赵大人,好自为之。"
赵思远走出茶楼,脚步沉重。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他也清楚,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局中,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才能确保赵家的未来。
0050 第五十一章 圣意难测
"城东听雨轩。"傅其弦手握赵思远的信函,指尖微微颤抖。他对萧寒川的了解远胜赵思远,深知其每一个举动都可能隐含着皇上的深意。
赵思远之辈,按理说,尚不足以扰动圣听,引得皇上瞩目。萧寒川此行恐怕是为自己而来。
一股无端的紧张在傅其弦心中涌动,他开始细细审视自己近来的行为,试图挖掘出任何可能吸引萧寒川目光的任何线索。在朝堂上,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成为他人的把柄,而萧寒川,正是擅长利用这些疏忽的高手。
傅其弦反复推敲,隐约意识到,自己与念薇的过往瓜葛,似乎成了眼下错综复杂的线索中的一环。念薇嫁入顾家,成为顾宇珩的妻子,无形中在自己与顾宇珩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笑,难道萧寒川以为,自己是出于某种目的,刻意通过这层关系来接近顾宇珩?
"来人!"傅其弦沉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