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薇颔首，心中隐约有所悟，却未多加言语。

李清漪淡然一笑，眼眸中掠过一抹锋芒：“然而，我的抱负，不止于此。”语声虽轻，却字字千钧，直击念薇心扉。

“其他女子，未曾有人让我窥见，与我相似的雄心。”李清漪的目光凝注在念薇身上，满是赞赏与期待，“直至遇见你。”

念薇心下一震，抬眼与李清漪对望，只见她眼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光芒，似在等候她的共鸣。凉亭之外，竹影摇曳，溪水细语，似乎都在为这一刻的深刻与静谧添彩。

李清漪的目光始终未曾移开念薇，声如丝竹，婉转却隐含锋锐，每一字每一句如利箭穿心而过：“那芙蓉居，若本宫所料不差，应是李澈对你犯下恶行之所在。”

念薇闻罢，心弦猛然绷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袖。她未曾料想公主竟洞悉此事，更未料到她竟会如此直白地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李清漪微微一顿，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钦佩：“旁的女子，唯恐避之不及，而你非但不曾退缩，反而将那伤痕累累之地，筑成了自己的堡垒。这份胆识与坚韧，本宫从未在他处得见。”

“本宫提及此事，并无他意。表哥身陷囹圄，三缄其口，此事并非出自他口，而是本宫了解他性情，知他不会无端冲动。本宫详查之后，方知真相。”她稍作停顿，语气温和却意味深长，“事实上，他早已为你手刃数人，自以为无人察觉，却不知早已引起大理寺的注意。本宫与大理寺少卿有些私交，私下调停了此事。”

念薇听罢，心潮翻涌，脑海中迅速浮现傅其弦的身影，以及那小巷深处妄图对她施暴的几人。她未曾料到，他竟在暗处为她默默承担了如此之多。她低声呢喃：“公主之意，莫非是说……夫君他……”

李清漪轻轻点头：“表哥虽不擅言辞，却始终将你放在心间。他为你所做的一切，或许你并不尽知，但本宫却看得明白。”

念薇沉默良久，心绪如潮水般翻涌。她缓缓抬眸，望向远山，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片刻的静默后，她终于抬起眼帘，与李清漪的目光相接：“公主说得不错。芙蓉居曾是妾身的梦魇，却也铸就了我的重生。妾身不愿为往事所困，更不愿让那些加害者得逞。”

李清漪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一抹赞许：“正是如此。本宫欣赏的，正是你这份不屈不挠的坚韧。”她停顿片刻，语气更深一层：“这世间，能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女子不多，而你，正是其中之一。”

念薇心中如被重锤击中，仿佛这番话直击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而有力：“公主厚爱，妾身定不负所望。”

李清漪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意：“本宫便知，识人无误。”

0115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名动四方

解决了胭脂供应问题后，沈凌霄果然如他所言，迅速为“朝露凝香”打开了销路。江南的水路上，画舫载着胭脂穿梭于烟波浩渺的运河之间，船头悬挂的芙蓉居旗幡随风轻扬；西域的戈壁中，驼铃声声，商队穿越黄沙，将胭脂送往遥远的异域。江南的贵妇们争相追捧，西域的商贾更是以重金求购，一时间，“朝露凝香”名动四方，成为闺阁中不可或缺的珍宝。

念薇的账册上，银钱如流水般涌入，日进斗金已不足以形容她的收益。芙蓉居的招牌愈发耀眼，连带着她的名声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便是苏卿尧，也听闻了“朝露凝香”的风靡盛况，特意写信来调侃念薇：“小妹如今可是名动四方，连我这个做兄长的都被你比下去了。”信中字里行间虽带着几分戏谑，却不掩欣慰与自豪。

念薇读罢信，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提笔回信，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兄长莫要取笑，若非当初你教我经商之道，念薇哪有今日？倒是兄长在江南的生意风生水起，小妹还得多多请教才是。”

她将信函仔细封缄，递予信差之手，心中是波澜起伏，感慨良多。如今芙蓉居声誉日隆，她真切地感受到，金钱不仅令她腰杆挺直，更为她赢得几分尊严。

初入齐国公府时，尽管齐淮待她体贴至极，但国公夫人对她难免有些微词。加上她一直无所出，又整日在外奔波，婆母对她的态度始终冷淡，甚至带着几分不喜。

然而，随着芙蓉居的买卖日益兴隆，婆婆的态度亦随之潜移默化。昔日挑剔的眼神，如今添了几分赞许，偶尔还会主动与她攀谈，询问商事之进展。念薇心中明白，这一切的改变，皆因她手中的银钱与芙蓉居的盛名。

她心中涌起几分感慨，亦有一丝淡淡的自嘲。在这深宅大院中，钱财虽非万能，却能赋予她更多底气和自信。

正因如此，念薇心中愈发坚定了一个念头她要帮助更多与她经历相似的女子。无论是那些因家道中落而陷入困境的闺秀，还是因婚姻不幸而无所依靠的妇人，她都愿意伸出援手。

除了芙蓉居和胭脂厂外，她还特意设了一处“绣坊”，专为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提供生计。她亲自教导她们调制胭脂、刺绣缝纫，甚至为她们安排住处，让她们能在长安城中立足。每当看到这些女子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渐渐展露笑颜，念薇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知道，自己虽无法改变这世道对女子的苛责，却能尽己所能，为她们撑起一片小小的天地。正如她也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琼华公主的提携，沈凌霄的援手，还有始终默默守护在她背后的兄长与夫君。乔娘子、月棠、云芷，以及工坊中的每一位伙伴，都是她坚实的后盾。而那些光顾芙蓉居的贵妇们，更是她的衣食父母，她们的青睐与支持，让她心怀感激。

如今，念薇愿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让更多女子能在风雨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

0116 第一百一十七章 “操劳”过度

方霁月踏入念薇的闺房时，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窗边几株兰花的清幽气息。念薇正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她的指尖轻轻翻过书页，动作优雅而从容。

见方霁月进来，她微微一笑，将书卷轻轻搁在一旁，温声道：“方大夫，又劳烦您了。”

念薇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如今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面对这位“奸夫”，竟能脸不红心不跳，连呼吸都未曾乱上半分。

方霁月微微颔首，神色温和专注。他走到榻前，将药箱轻轻放下，目光在念薇脸上停留片刻，似在观察她的气色。随后，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念薇的腕间。他闭目凝神，细细感受脉象的起伏。

屋内一时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片刻后，方霁月睁开眼，眉头微蹙，低声道：“夫人，这几日可曾按时服药？脉象虽比前些日子平稳了些，但气血仍有些虚浮。”

念薇闻言，低眉敛目，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药是按时服了，只是这几日事务繁多，夜里睡得晚些，偶尔也不太安稳。”

方霁月温声道：“夫人，身体要紧，事务再忙，也需以养身为先。若夜里难以入眠，不妨试试我上次配的安神香，或许能助您安睡。”他说着，从药箱中取出一只青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她：“若是香用完了，这是我新配的安神丸，睡前服下，也可助夫人安眠。”

言罢，又取出一张药方，提笔在上面添了几味药材，字迹工整而有力。他将药方递给一旁侍立的丫鬟红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按此方煎药，早晚各一次，不可间断。”红袖接过，连连点头。

念薇接过药丸，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心中微微一颤。她抬眸看向方霁月，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方大夫，总是为我费心。”

方霁月微微一笑：“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只是调理身体非一日之功，需得耐心静养，切莫劳心费神。”

念薇点头应下，目光落在方霁月略显疲惫的面容上，轻声道：“先生近日似乎也颇为辛劳，可要保重身体。”

方霁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淡淡道：“无妨，只是近日病人多了些。”他收起药箱，起身告辞，“夫人好生休息，三日后我再来复诊。”

念薇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才缓缓收回目光。她心中略感诧异，眉头微微蹙起，暗自思忖：按照这人从前的性子，今日竟未趁机言语撩拨，或是借机与她亲近一番，实在稀奇。莫非是最近“操劳”过度，精力不济？

想到这里，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几分嘲讽。

她从齐砚口中听说了，这方霁月性子风流，长安城里他的“姘头”可不少，红颜知己遍布各处，倒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子。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丸，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回想起方霁月方才的神情，那般专注而温和，与从前那个轻佻放肆的他判若两人。他今日的举止，倒真像一位正经大夫，言语间没有半分逾越，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念薇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难道他真的转了性子？还是说，这不过是他另一种手段罢了？她摇了摇头，将药丸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目光转向窗外。或许，是她多心了？又或许，他真的变了？念薇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

0117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水灾之困

到了晚间，齐淮回到房中，念薇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江南地区连日来持续暴雨，河水暴涨，堤坝因年久失修，无法承受巨大的水压，最终决堤。洪水如猛兽般肆虐，冲毁了无数农田和房屋，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更糟糕的是，水灾过后，灾区疑似爆发了瘟疫，许多人因感染而病倒，甚至丧命。为了躲避瘟疫和寻找一线生机，不少灾民选择逃离灾区，跋山涉水，陆续涌入了最繁华、最有希望的长安城。

这些流民中，许多人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身上带着伤，或是病痛缠身，急需救治。方霁月得知此事后，便主动前往城外的难民营义诊，他几乎日夜不休，只为尽可能多地救治那些难民。

念薇听完，心中微微一震。她想起白日里方霁月那略显疲惫的神色，以及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原来，他并非“操劳”过度，而是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流民。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像是愧疚，又像是钦佩，混杂在一起，令她一时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