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纪筝很快做局让她染了毒,她自顾不暇。

而最终,这件事又是被华泽的人别有用心告诉了花姐,两边一个想釜底抽薪拿地皮,一个破罐子破摔想报复,一拍即合。

信的最后,花姐说,她恨纪筠玩弄感情不负责,恨纪筝阴狠毒辣要她命,也恨纪兰亭这个累赘毁她一生,所以她不仅这么做,还要在十数年后引爆这个炸弹,要让他们全家自相残杀心存芥蒂互相猜忌全都不好过。

这段带着满腹戾气的控诉,犹如一把尖刀,插入当事人心中还要翻搅。尤其要在成年礼上交付,该有多狠的心肠!

他原本还抱有希望,是否她是为他继承考虑才铤而走险。

若不是,他自然要为她正名;若是,哪怕一辈子颠沛流离,他也要为她还债……现在来看,他根本就是自作多情!岂止谋杀,就连当初她作秀般的磕头下跪,也是扑朔迷离更像她算计中的一环。

心头那层薄薄的屏障轰然稀碎,他手指紧捏,又一松,泛黄的信纸飘落,被偷看的Candy抢救接住,小心抚平:“啧……想不到你阿妈哩个人,几狠哪,还咒自己嘅骨肉,要不要那么大仇怨!”枉她以为自己保管的是一片心意呢!

话音未落,纪兰亭仓惶深鞠一躬,人不见了踪影。

“信你唔拿走?唔拿走我当你弃咗?”Candy出于同情,本默许纪兰亭把信销毁,毕竟这对他可谈不上有利。

她嘀咕着把信折起,小心塞进信封:“一个呢磕三个头就卷我入是非,一个呢鞠个躬就烂摊子留畀我……”本以为慈母送惊喜的戏码比当初认亲更讨彩,能拿到巨额利是,谁知竟大变毒母复仇记。

想起花姐的经历她心有戚戚,贪字害命!她打定主意:若是纪家不来,她也不会去触霉头找晦气;若纪家来访,便证明真相浮动掩盖不来。钱呢其实她早已不需要,拿这张纸废物利用去给手下艺人换点资源,总可以的吧?

情绪奔流失控,纪兰亭没头苍蝇般疾行,失去了平时的警戒。

可无论怎么奔走,他的身体都寒彻入骨难以回温。

原来他始终不过是份可回收垃圾哦?真棒,现在又被踢来踢去变有害垃圾了。

他若是还有丁点眼色,就该自觉消失,皆大欢喜!

自嘲地笑笑,他看了眼漆黑到前路全无的小巷,正要转身,喉咙一痛,一根电线毫无预兆地缠绕上来,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本能用手去抠,却因为被勒得太紧而无法着力。

脖颈如刀割火燎,肌肉条件反射般绷紧蓄力,心脏却率先失去了挣扎的动力。

冰凉的血叫嚣着悲意:为什么他总是得到残忍的对待?因为他天生下贱,生得碍眼丧如野狗。

为什么沈隐那么惨都终获瑛瑛的爱,他占先都求不来?

他终究不是沈隐,改不了命的。

窒息使他濒死般冷静,头脑因缺氧而昏聩,却又如局外人俯瞰,有种格外残忍的清醒。

他手指脱垂,放弃了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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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曜石象征金鱼为数不多的善,已经被他放生了。他其实一直都想放生自己,只不过始终没机会了。

0300 第300章 那只手他妈的是谁的?!

生命流逝时,他脑海中最眷恋的竟是那一夜强求来的温柔……

她曾为了安抚他而背叛了沈隐,是否对他也有一刻动心?

他满目狰狞,回手就是一个肘击。

感觉到电线松弛,他反手一绞,喘着粗气缠斗起来。

对方有刀,很是让他挂了彩。

不过或许是因为今天的信太残酷,他心里憋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火。

自弃过后的反弹来的更猛烈,受伤只让他更兴奋急于发泄。

他好像比特犬越战越勇,连翻卷的伤口都无法觉痛。

拳脚入肉酣畅淋漓,而对方仓惶之下,越发不能招架。

任谁都难想象一个少年体内有这么大能量,很难不先入为主存了轻视。

等到他把对方反制在地,卸脱了对方的手臂,不顾血流不止的腹部,猩红双眼用电线勒住了对方的脖子,重复了与开始相反的画面。

“停、停手!”小巷里愈来愈急促的脚步声划破宁静,一束光亮随之而来,令激情而起的恶念无所遁形。

纪兰亭收敛力道,脸上暴大的汗珠随着喘息滴落,表情残酷得像是没有感情的野兽,喉咙上还残余着深紫色勒痕。

对面的青年长吁了一口气,一面熟练地给地上的人戴上手铐,一面向他伸出手:“省公安厅肖盛伟,负责跟进华泽地产的涉黑犯罪,合作吧。”

有诱饵有猎手,这场配合堪称进展神速,完全颠覆了之前的单方面逃杀。

短短两个月,华泽地产已经随着经济账目的清算和刑事犯罪的追击自顾不暇。

按说这样的地头蛇本不应该垮得这么快,但一来受隔壁广省波及,这次中央对于扫黑除恶的决心极其坚定,已经逐步全国现象级;二来以往曾充当过保护伞的官员们也是趁势把烂账都推到沈瑾瑜身上,籍此烂泥脱身;三来,那自然是纪家在当年龌龊明晰后,也全力打击报复。

这其中,充当诱饵的纪兰亭贡献极大,要不是他,华泽涉黑一面都不至于暴露那么快那么彻底。毕竟经济烂账得慢慢查,处处暗流,但行凶杀人已是嚣张到抓了现行。要不是从他这里打开缺口,还没法那么快把高层全部控制起来。

而最终涉黑保护伞的调查,也止步于沈瑾瑜那一跳。孙海宁死于看守所一场被波及的斗殴,这里面是否有纪家的推动就不得而知了。但他死得这么快,令某些省市高官松口气的同时,无疑也给纪兰亭安全提供了保障。

不过纪兰亭没有回去,依然混迹地下拳场,来无影去无踪,仿佛打定主意隐匿黑暗之中。

之前因为犯了噬主的大忌,他没少遭人冷眼;但后来风评突转,为伯父报仇的事不知从哪流传开来,境遇一下好了很多。

不过纪兰亭倒是宠辱不惊,没了过去的跳脱,阴沉得不近人情。

肖警官多番苦口婆心,觉得他是个好苗子不如将来走上正道当警察,但纪兰亭不为所动,他想如果挣得够多,也开一家拳馆,他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如果他脱离了纪家还可以挣出一份生意,到时候就有脸去见见她了吧?

如果他死了,那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