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珠泪盈双眶,大颗大颗地滑下去,她被男子坚实有力的臂膀困在一方逼仄天地,只能仰视着他的面容,却摇了摇头,慢慢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镇定道:“不是这样的。”
她深深呼吸,却不忍看?见他那与二郎相似的容颜,哽咽道:“我知道,嫁给世子,是件很叫人羡慕的事情。”
他是个很适合做丈夫的男子,甚至比二郎更合适,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很不巧,那个世子夫人却不能是她罢了。
“我怎么?能嫁给您呢,或许我们一开始是会?恩爱,可日子久了,对?着彼此的脸难道不会?想?起从前这些事情?”
她不是不动心,可动过心才知道拥有这份情爱会?有多少坎坷,即便她和裴玄朗一切都名正言顺,走到成婚那一步之前,也经历过许多苦痛。
“我不是没有付出过真心,可却被自?己的丈夫送给别的男人。”
她不是没有想?过假如她先一步遇到裴玄章,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少有人能克制住自?己,不为一个具有权势又肯付出温柔耐心的男子动情。
即便是现?在甚至将?来?,她也不能否认,有一个男子对?她付出真心,她能铁石心肠,完全不为之动容。
“我拥有的东西很少很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出去的了,需要的却有很多。”
谢怀珠望着地上的匕首,轻声道:“您不像我,富贵权势,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为什么?还要过得这样痛苦呢?”
她与他日夜共处,既有假意的迎合算计,可离开他时,又难以克制自?己的痛苦。
多么?可笑,在她怀疑眼前男子觊觎她美色,暗夺弟媳的同时,她竟然?也会?生出一点?爱慕。
她被迫地接受“丈夫”夜间的求爱,有充足却不合礼法的理由。
可她也明白,即便她不同意合房,也并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微咸的海风涩得人透不过气来?,那几道变淡的疤痕却占据了她的注意,仿佛无言倾诉着求而不得的苦痛。
“我曾经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很希望您在榻上粗鲁些。”
他们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围成脆弱的屏障,谢怀珠只能看?到男子眼底的自?己,她可以很热情,却很难这样直白地对?他诉说心底的欲:“我以为那只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丈夫对?我太温柔,就想?多吃一点?苦。”
可后来?她识破了枕边人,却依旧享受他偶尔的不节制,谢怀珠低低道:“我怨恨我自?己,哪怕明知不对?,也狠不下心杀了所有人,又恐惧哪一日东窗事发,只能施加痛苦在自?己身上,仿佛能够赎罪。”
疼痛像是罪人捐出的一点?香火,聊作慰藉,她起初耻于从丈夫矫健的身躯上获得无穷乐趣,后来?是怨恨与夫兄纠缠不断的自?己,她无法折磨任何人,也没有人会?对?她施加刑罚,这种煎熬凝成一种躁。
她开始不介意用贵女?无法接受的样式服侍讨好他,更不爱惜他这副难得的皮囊,她腰酸腿软,几乎下不来?榻才会?释然?,同时也会?像母兽一样,用自?己的牙齿咬得他鲜血淋漓,而后躲在暗处埋头舐伤,加重这份记忆。
没有人会?教她,这种近乎掠夺又自?毁的爱该如何承受。
“更何况,二郎死于非命,我瞧见世子,怎么?会?忘记他的死?
她至今不愿也不敢回想?二郎的音容笑貌,怕会?勾起自?己的恼恨哀怒,反而伤身。
但似乎是她的错觉,那熟悉却长久不曾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要进来?。
“阿兄,我听?说你捉住了叛党女?贼,快叫我也瞧一瞧,这人生得是什么?模样!”
海上行?程枯燥,妻子又与他恩断义绝,难得有令人振奋的事情,即便不是他出马捉到的人,裴玄朗也与有荣焉,他对?这女?响马好生好奇,一扫往日阴霾,难得肯外?出瞧个新?鲜。
船板咚咚作响,不似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谢怀珠睁大了眼睛,几乎要坐直起身。
方才侍从收拾了饭菜出去,并未关严门窗!
第63章 第 63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怀着前夫兄长?的骨肉,却被前夫撞破两人最狼狈的时刻!
谢怀珠死死攥住男子的衣襟,试图将她的面容埋在两人凌乱的发里, 她惊慌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郎不是因为双腿有疾才不能成婚么, 他为何会?闯进来!
到底他们两兄弟还在瞒她些什么!
然而她身前的男子却轻轻笑了一声, 反而趁势扶住她脑后, 浅浅吻过她唇,似是动情前的安抚。
谢怀珠恨不得?将他推到海里去, 她脸上的伪装还没抹净,看起来做他的娘都很能说服人, 他要在他弟弟面前做些什么!
然而她越用力挣扎,便被人吻得?越深,有力的臂膊紧紧贴近她的身体,谢怀珠微僵,彻底失了声。
他覆住了一半酥白,起伏之间,露出一点耀眼的莹白。
裴玄朗兴冲冲奔至门前, 听到女子呜呜挣扎的声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虽没和妻子合房过,却窥见过妻子与兄长?的新婚, 手扶在门上时略有些犹豫, 迟疑问道?:“阿兄,房中还有别人在吗?”
侍从和他说,这?女子年岁颇大, 从前只是乡下?农妇,兄长?连几位知府孝敬上官的舞姬都没收……甚至也看不上韫娘,能瞧得?上这?么个货色?
过了片刻, 裴玄章才与谢怀珠唇齿分离,他心情甚好?,即便怀中的女子气鼓鼓时模样甚为滑稽,还是不难叫人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
“不待在房中与你?未婚妻子多亲近,到此处来做什么?”
裴玄朗下?意?识就要反驳,然而他想起这?几日兄长?对他说过的话,闷声道?:“兄长?教导过我,即便是成婚,也该相敬如宾,断没有婚前就越矩的道?理……而且我也想瞧一瞧女响马长?什么样子。”
他在战场上遇见的多为男子,上一个名扬四海的女匪首还是在许多年前被捉住,连皇帝都没能再看上一眼,就又神秘消失在牢狱之中。
虽然说这?个女贼比那位差远了,可他还是会?生出几分疑惑,到底这?人经历过什么,才起了造反的心思。
谢怀珠怔怔听着他说起与未婚妻的相处,海上的日光这?样好?,风过犹带水泽,像极了她收到未婚夫回信时的明媚天?气。
明明只差了一年,却恍若隔世。
她换了一个丈夫,他也换了一个未婚妻。
他的兄长?应当是为他们婚前接唇而恼怒,乡野的村夫农妇不守规矩,然而现在却变得?宽容许多,能容忍弟弟与未婚妻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