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必要，”伊卡洛斯放下纸张，“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来吧。”

科尔温闻言放下手里的手稿，皱着眉看向他，语气有些严厉，“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伊卡洛斯偏过头，“我知道。”

他们之间陷入长久的寂静，科尔温始终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伊卡洛斯有些坐立不安。

“可人不都是要死的吗？”他故作轻松道，“我能死的有价值，这还算好的呢。”

“你凭什么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科尔温突然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冲到他的跟前，“废了老命想让你活下去的是我，想尽办法让你不要死的也是我，怎么到你这一句轻飘飘的‘没必要’就揭过去了？你把我的努力我的心血当什么了！”

“我没要求你这样做，”伊卡洛斯生硬道，“再努力下去也是徒劳的，趁现在结束对我们都好。”

“伊卡洛斯，认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冠冕堂皇，我也知道你装模作样，但我怎么没发现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科尔温揪住他的领子，“你不是很要命的吗？怎么到现在突然就放弃了？”

“人是会变的，”伊卡洛斯说，“……你可能不明白。”

科尔温尖啸起来，“好好，现在不明白的变成我了！”

他把伊卡洛斯往书堆里面一扔，指着他的鼻子声嘶力竭地指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要是我，我连滚带爬，我求着别人我也要讨一口贱命！是啊，我惜命得要死，所以我不懂啊！”

“伊卡洛斯！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以为我想吗？”伊卡洛斯突然大吼，“那我还能怎么办！除了接受它、合理化它，我还能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师塔里面回荡，伊卡洛斯原本还能维持冷静，吼完以后却忍不住流下眼泪。他抿了抿唇，偏过头不愿直面科尔温的目光。

“我会找到的，”科尔温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我只是还需要点时间，你相信我，伊卡洛斯。”

“我不敢相信你，”伊卡洛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害怕我的愿望落空，我怕我无法再活下去，我担心我最终还是会落得和伊利亚一样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抱歉，我不是否认你的能力，我只是……”

“好了，我知道，”科尔温叹口气，“别道歉了，你这张脸哭起来真晦气。”

伊卡洛斯闻言把他推开，抬手抹了下脸上的眼泪，“晦气就别看。”

科尔温看他终于冷静下来，似乎也没那么消极抵抗了，于是嗤笑一声，把手里的书扔过去了两本，“哭完了没？哭完了就给我干活，你自己的命，别想让我全权负责。”

伊卡洛斯接过他扔过来的两本书，这两本都是来自金斯利的手稿，上面的内容杂乱无章又密密麻麻，虽然勉强还可以辨认，但是内容非常繁杂，浏览起来很是费时。

“把里面和净化、转移还有消除有关的魔法全都用工整的字给我抄下来，要是有咒语或者法阵你就照着一模一样地画，”科尔温头也不抬地又丢给他两支笔，“我相信你应该做过不少文书工作，这点事情对你来说不难吧，骑士大人？”

伊卡洛斯接过了他丢过来的任务，只是找了块空地坐下后小声地反驳，“我早就不是骑士了。”

科尔温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怎么，布莱克改革完了没给你留个骑士当当？”

“我不会再当骑士了，”伊卡洛斯翻阅着这份复杂的手稿，“成为骑士要么需要对某人效忠，要么得对王国保持终身的虔敬，可我既不想继续选择谁成为我的主人，也对伊利亚有些失望，我早就不是合格的骑士了。”

“不懂你们所谓的骑士精神，”科尔温耸了耸肩，“然后呢，你把你那殿下怎么样了？”

“砍了他几根手指，然后就交给布莱克处置了。”

科尔温冷哼一声，“你还真大度。”

“只是觉得他在布莱克手里会更痛苦一些而已，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坐在他最想要的王位上，那可比杀了他还痛苦，”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而且，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特意折磨他了。”

“好吧，不过这也像你的风格，”科尔温一边抄写符文一边说，“然后呢，一切结束以后你打算回伊利亚吗？”

伊卡洛斯的笔停了一会，“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你看你，只是刚出现一点不好的消息你就把自己往绝境里逼，你怎么也得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不是吗？”科尔温笑了两声，“想想回去看看老登被他妹欺负惨了的样子，哈哈，难道不是想想就解气吗？哎，我也是当时太冲动才把金斯利给砸死了，要是能重来，怎么也得给他戴上魔力束缚圈，然后舌头割了手脚打断，没事就打一顿，再找牧师给他治好……”

伊卡洛斯安静地听着科尔温无厘头的畅想，兰普加的气候比伊利亚温暖许多，他开了窗，阳光和微风就吹进这座原本腐败的法师塔，他看着手中的羽毛笔，总觉得这就是他原本向往的未来生活。

他想活下去，他还想有无数个能吹着微风、安静享受阳光的日子。

科尔温翻了半天，终于又整理完了一本书，转眼看着伊卡洛斯跪坐在地上发呆，于是好心给他搬了张凳子，顺便踹了一脚他的屁股，“撅着屁股给谁看呢。”

伊卡洛斯咬了咬牙，本来想站起来也给他来一脚，结果发现自己脚麻了。

好吧，前提是这样的日子里没有科尔温。

某人他超爱

第九十七章 谁会爱上你这个瘟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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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夜晚的时候科尔温即将入睡，伊卡洛斯却造访了他的房间。科尔温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想把我背后的烙印祛除，”伊卡洛斯展开手中的包裹，里面有一整套的手术用具和麻痹药剂，“而我一个人做不到。”

科尔温翻身起来，“稀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这件事了？”

“我想了一下，”伊卡洛斯把手术包丢在他面前，“如果我最后的命运是化作石头的话，我可不希望这玩意跟着我几百年。”

科尔温忍不住笑了，倒也是接下来这个活，他一边检查着手术用具一边道，“怎么不找娜塔莎？她更擅长这个。”

“我本来想找她的，但是她似乎回到圣城处理教会事务了，只在她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伊卡洛斯解开上衣，“你也知道的，我可不敢找芬里尔给我做手术。”

科尔温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吧，不过我可不保证我的手术技艺精湛。”

“无所谓，我不在乎美不美观，你只要别把我弄感染了就行，”伊卡洛斯已经脱去了上衣，“我该趴哪儿？”

科尔温沉吟一声，在自己的床上又铺了一层床垫，做了个“请”的手势，伊卡洛斯于是顺势爬了上去。除去那些横七竖八的疤痕，伊卡洛斯的背形其实十分优越。科尔温发现有翼人普遍有些驼背的毛病，或许是因为背后羽翼的重量长年累月地影响他们的脊椎，但是不幸的伊卡洛斯却没有这种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