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言谨白天上班,还是在整理添视案的证据,加班也还是很多。

她习惯使然,每天结束工作关电脑之前照例记录工时。

庄明亮在系统里看见,大概还记着那次开会她跟他唱对台戏,又阴阳怪气地说:“你觉得你填了有用吗?”

言谨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用,看着他问:“那要不我就不填了?”

庄明亮却又笑出来,说:“你还真不填了?!打工呢,要有打工的觉悟。老板批不批是一回事,你不要主动给老板省钱。”

言谨想想也对,说:“哦。”

他们现在做的这些其实已经不能说是为了马导的案子,至少马导肯定不会为这些工时付费,但又不知道填什么别的项目好。

说不担心是假的,她有点好奇周其野的压力有多大,看他跟庄律师跑几个地方见权利人单位,都是自己开车或者坐经济舱。而至呈所其他合伙人似乎都是非公务舱不坐的。她也没敢问为什么,大约也是为了省钱,真的好破落的样子啊。

所幸,他们主动接洽的几家版权人最后还是签下来了,拿到法人委托书,营业执照复印件,分别附上视听资料和鉴定报告,以及计算出来版权方的损失和侵权方的非法所得。

除此之外,还要拟写报案材料。

言谨洋洋洒洒,下笔千言。

庄明亮检查她的功课,教育她道:“写作有条铁律,一个故事能写成微型小说,就不要写成短篇小说,能写成短篇的,就不要写成长篇。作为律师也一样,写辩护词、代理词,乃至报案材料,都要抓住重点,语言凝练,做到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就可以了,不要水字数,知道吗?”

言谨听着这比喻,就想起周其野跟她透露的小秘密,庄律师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真文艺青年。

也正是带着所有这些证据和材料,庄明亮和周其野又去了一趟北京,联系文化市场行政执法总队,再到朝阳分局,正式报案。

接下去便是等待是否立案的结果,言谨总算闲了一点,恢复到每天七八点下班的节奏,回到出租屋,小青总是还没到家。

那几个礼拜为了准备考试,她没再接群演的活儿,在附近一家舞蹈教室临时代课。除了挣课时费,就为了能在不上课的时间蹭他们的练功房用。但学员上课一般都要到九点半才结束,她回来总是深夜了。

言谨看到她脱下来洗的衣服,尽管是冬天,黑色 T 恤上还尽是盐花。

虽然很累,她还是会在夜里拉言谨跳舞,从《低俗小说》里的 twist twist,到《芝加哥》里的 hot honey rag,再到《芳芳》里的 swing jazz。

虽然很累,言谨也会跟着跳,甚至觉得那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刻。

直到有一天,她跳完倒在床上,忽然想起来问:“你这些音乐都是哪儿来的?”

小青也倒在床上,转头过来看着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就网上下的呀。”

言谨望着天花板,一时不知应该作何感想。

这些日子,她调查添视,也在这个网站的论坛里看到过许多用户对盗版的讨论:

生活在天朝,可以快速看到最新最好的视频是一种荣耀啊!

天朝威武,论盗版我称王,无人敢称皇!

适当的放点盗版出来,对电影或者电视剧的热度还是很有推动性的。

是啊,有些片子本来根本不会有人去看。

好作品不怕盗版,烂片才怕盗版。

……

当事当时,肯定是有过道德审判的,但反过来想,她自己不也在享受着同样唾手可及的快乐吗?

本章歌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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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2011 年 1 月中,上海艺术类市统考,是言谨陪着小青一起去的。

考点设在莲花路,两人一早出发,二号线换一号线,而后出站步行。平常周末这个点,地铁里几乎没有人,这一天却不一样。越接近学校,路上同行的人越多。几乎都是来考试的,家长陪着,或者几个考生结伴而行。

言谨听见他们议论。

有的说:这一次要是还不过,怎么跟家里说复读呢?

有的说:培训太贵了,我十月份才找的老师,别人一个礼拜一节课,我一个月一节,也不知道行不行。

也有的说:排在早上最不好了,下午才容易过,偏偏这次全都抽到早上。

他们这一批的准考证编号都在同一个范围里,第一天一早考声台形,第二天一早考表演科目,大概算是运气最坏的。

走到考点外面,已经有人紧张得在哭。

言谨过去并不认识艺术生,只在读高中的时候隐约听见说,某某同学要考艺术院校,停了文化课去上集训班,当时只觉是学习不好的另一种选择,与自己全无关系。绝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她站在他们中间,看着他们如何走到这里,甚至能够理解是为什么。

小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头发盘起来,梳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是那件从头包到脚的黑色羽绒服,里面是她的大 T 恤罩着紧身练功服。

但言谨可以感觉出她跟平常的不同,每隔一会儿控制着的深呼吸,以及不自觉的沉默。

言谨说:“你一定可以的。”

小青没答,只是再一次那样拥抱她,身体完全打开,手臂却又箍得紧紧地,就像个小孩子。

而后,转身去门口交验准考证,汇入茫茫的人群中。

又过了一周,至呈所举行年会。

地方就在办公楼里的酒店,主打一个下班就能去,参加完上楼继续加班。

现场布置得颇有排面,红地毯,签到板,五星级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三十桌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