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是他太过急色,竟然忘记这一茬来。
因着记挂着她的身子,陆昀当真安安分分的坐在她身旁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不比他有这样的好精神,燕鸣歌起先还硬撑,后来叫摇摇晃晃的马车颠着,竟又酣然入梦,甚至还倚入了他怀中。
瞧着嫣红饱满的菱唇,陆昀伸手丈量了一二,到底是没有惊扰她,任由她睡去。
直到金乌坠走,天幕上落下一笔遥望无际的蓝,浓墨重彩的,一点一点浸染渗透,变成了幽深的黑。
燕鸣歌又是掐着饭点醒的,只是这会儿陆昀陪着她坐了一下去,却没有能够给她打牙祭的吃食了。
却说骁骑营指挥使戴震早就骑着马到了公主车驾这边,向世子禀报过今夜在此歇脚的情况。
因着夜深不好赶路,何况将士马匹也需要休息,戴震便带着一队人马先行打探四周,瞧见此地靠山却又近水,不远处还有一片密林,想来能摘到不少野果子,将马栓到树上就近之处也有嫩草。
这条涓涓小溪清澈见底,倒是可供简单的烧火做饭。
出行在外一切从简,将士们倒是什么样的日子都能将就,唯恐怕公主和世子有所不满。
好在世子爷宽宏大量,只问了句北朔人可有异议。
因为有那位北朔使臣在,即便是话语间有些争执,双方有所摩擦,也能很快化解,故而只是在此地将就一夜而已,北朔人更是没话说。
何况比起他们,北朔人似乎更是习惯随时随地起帐生火的日子。
见燕鸣歌醒了,陆昀连忙将今夜的安排说与她听。
她自然没什么异议,草草用过几口干粮后差点没被噎住,故而连忙喝了好几杯茶水来。
只是实在是不巧,茶水甫一下肚她就像如厕了。
当务之急自然是支开陆昀这么大个活人,她才好使唤起婢女来。
谁知因着指挥使戴震在此处起帐,那几位婢女见索性无事可做,便下了马车帮忙去了。
眼下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除了陆昀没人肯伸以援手的地步了。
天爷啊,她到底造了什么孽,难道要陆昀帮着望风,她才好神神秘秘的如厕不成?
想到那个画面,燕鸣歌只觉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或许是她脸色太过灰白,又将那两条连娟长眉细细拧起,总算叫陆昀琢磨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他试探性的问道:“可是要去更衣?”
白日里她作为女眷不好像旁人一般随意坐动,故而可谓是水米未动,为了让她能多吃些,他特意
买来的都是干爽的吃食,如今到了夜里倒是不必顾忌这么多了。
见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燕鸣歌面色一百并未出声,可陆昀是谁,瞧她这副别扭模样便知自己说对了。
故而他将自己那番道理拿出来说与她听,又说:“这到了晚上就说你我二人随意走走,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也分不清是自己忍不住了,还是他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有道理,燕鸣歌系好披风就要下马车。
陆昀自个倒是不怕冷,却怕她只一条披风不够,便也将自己的披风搭在手上,陪着她一道下了车。
指挥使戴震见二人下车,连忙快步走上前,规矩做得分外齐全,“将士们适才将营帐扎好,公主和世子可要去看看?”
原本这二位贵主在马车上也不曾下来,戴震只当他们自由安排,并未上前打搅,更是连那些公主带来的婢女也未上前询问。
毕竟他寒门出身,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没点眼力见是往上走不长远的,故而他才说完场面话,邀请人前往避风的营帐。
公主整个人都叫披风裹住,只听见世子淡淡开口道:“劳烦指挥使费心了,只是不必了。坐了大半日道马车,人都倦怠乏力了,我和公主随意走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不需让人跟着了,戴震略有迟疑,复问道:“可要卑职派人远远跟着,以备不时之需。”
听他这般说,燕鸣歌俏脸红做一团,幸亏整个人叫披风兜头盖住,并未叫人瞧见。
可陆昀站在她跟前大半个身位,余光一瞥就瞧见她人比花娇的面容来,静默中,他倏地笑了一下,却是迟迟不曾答话。
借着朦胧夜色遮掩,燕鸣歌拢在大袖之下的纤纤玉手按捺不住了。
她伸出手轻轻拽住他以作提醒,察觉到她冰凉的小手探过来,陆昀当即伸手回握住,与她紧紧扣住。
凭白无故的叫他又吃了豆腐,偏还是她自己送上门的,燕鸣歌又气又恼,见他还是不曾发话,正要开口时,就见陆昀出声打断,“将士们也都累了一天了,趁着这会儿功夫生生火,也好叫身子暖和些,至于公主这,有我跟着,不会有事的。”
既这么说,戴震这才拱手退下,见二人往前走远了。
若眼前之人只是酒囊饭袋之流,戴震自然不会就这般放人离开,可世子既是出自宁西候府,便并非等闲之辈。
宁西候府一连两位侯爷在军中都是响当当的的大人物,虽不知世子为何不曾从武,可戴震依然不敢小觑。
这厢儿支开旁人,燕鸣歌叫陆昀带着一路疾走一公里有余,瞧见眼前一处密林,却又不大好意思。
从前她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寻不到如厕的地方,竟然要陆昀带着去荒郊野外解决?
何况这一来二去耽搁了一刻钟的时间,她又并不想了。
可若是她同陆昀说不需要了,他会不会不高兴,认为她这是在耍他玩。
想到陆昀的小性子,燕鸣歌只觉得很是有可能,于是她故意磨磨蹭蹭不肯上前,踌躇再三正要开口时,就听得他问起,“都到这边了,没人瞧得见你,莫要别扭了。”
燕鸣歌见他一本正经,不由得颤颤开口道:“如果我说,我现在不想去了,你会不会……”
话音未落,瞧见陆昀发狠瞪她的眼神时,燕鸣歌又在心里打了个寒战,这才走至他面前,拽住他的手晃了晃,“好哥哥,鸢儿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可好?”
按理说陆昀这会儿该顺坡而下得好,可他环顾四周,这山清水秀的,又有泠泠月色相伴,若是就这样打道回府,岂不是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