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昀骑着马走来,燕鸣歌当即扬声吩咐道:“罗衣,本宫乏了,任何人不许进来。”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陆昀听的,罗衣一如既往的应下,便恪尽职守的守着不让陆昀来打搅。
辘辘马车轻微颠晃,燕鸣歌躺在长榻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再醒来便是已近隅中,陆昀拿着自己方才买来的猪胰胡饼和乳糕上了公主车驾。
原本在梦里即便是饿也只觉腹中空空,可他甫一将吃食拿过来,燕鸣歌的肚子甚是没出息的叫出了声响。
怕陆昀这厮笑话自己,燕鸣歌抢先开口道了句,“都怪你,若非你昨日折腾到三更半夜,我又怎会睡到这个时辰?”
总归是要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他头上,叫他忘了这茬。
以为她是害羞又恐人言语,陆昀弯起眉眼,轻笑道:“没人会笑话你的,快些做好用膳。”
闻言,燕鸣歌俏脸一红,只当还是没能揭过这一茬,故而只好垂着眼点了点头。
复而又听见陆昀带着几分歉疚,解释道:“这在路上,吃不了热食,条件难免艰苦了些,你且忍忍。”
这又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如今还有胡饼乳糕这样新鲜花样的吃食,何况外头那些护送她的将士们或许只能啃些干粮。
燕鸣歌连忙接过那胡饼,好奇问道:“这饼你何时得来的?”
见她问起,陆昀勾唇笑道:“今日从驿站出发,行至数十里遇上了一出镇子,虽荒凉了些,但我瞧吃食不少,便亲自买来这胡饼乳糕给你做午膳。”
这样得天独厚头一份的细腻心思,也就对她罢了。
燕鸣歌心里只觉得像吃了甜津津的蜜饯一般,她掰下一半饼分给他,陆昀却说:“ 不必顾及我,这些都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他不肯接,燕鸣歌便一直举着,是以陆昀只好就着她的手一口咬下。
吃过饼后,陆昀一脸幽怨,意有所指的望向她,“与其叫我尝这个,倒不如让我一亲芳泽。”
青天白日里,怎就正经不了几息时间呢?
燕鸣歌似睇非睇的嗔他,就又听得陆昀轻声道:“你若是吃饱喝足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表哥我奉陪到底。”
听得这话,燕鸣歌当即狠狠瞪他一眼,只觉方才自己对他好声好气的是给他脸了。
她呷了口茶,险些就要忍不住啐他一脸。
陆昀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她,却是赖上她,从先前坐着的窄榻挪至她那边宽敞的长榻。
幸好她放下帘来,否则若是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只是每逢他上马车,这车帘若是一直都不曾掀开,恐会有流言蜚语传出。
为着避险,燕鸣歌一脚便踹向躺在另一端的陆昀来。
确认自己方才不过时闭眼小憩并未做任何冒犯她的事情,陆昀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似乎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分明他方才提着午膳进来时,她看向自己的不是这个眼神。
燕鸣歌也不与他废话,只伸手向对面的窄榻指了指,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却在陆昀看来她这是翻脸不认人了,都说拿人的手短,她怎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呢?
陆昀只觉心中委屈,却到底是依着她的意思坐了过去。
他才落座,燕鸣歌便随手向他丢了本书,将坐姿换成跽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完成后这才掀开左右两边车帘,自己则是左手执书,右手不知何时捏起了一支紫毫笔。
后面的人见公主将车帘束起,又见世子抱着本书凝眉深思,心中不免赞叹不已,不愧是世子爷,与公主相对而坐还敢旁若无人的看起书来。
要说此话怎讲,倒不是公主有何错处,而是如此佳人在侧,世子不仅是漠然不动,二人之间连句话都不曾多说。
也是,世子既是公主的嫡亲表哥,兄妹之间或有鲜少言语或有情深意重的,非等闲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有风吹来,将束起的车帘掀下其中一帘,陆昀这才抬手将另一道车帘也一并掀下。
与此同时,他将先前拿在手中装相的书丢下,自个则是又坐到了燕鸣歌身旁。
怕他又要像没长骨头似的小狗贴过来,燕鸣歌连忙退后,伸出手避之不及道:“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在没沐浴更衣前,休想碰我。”
她算过的,从今日那个驿站出来,恐怕要有一两日的光景才能到玉阳关。
这其中走走停停恐怕不会再有比先前那家驿站好的住宿条件了。
也就是说不能好好沐浴,他就别想近她的身。
况且她身上带着的避子药丸也不多,若再由着他放肆,恐怕会酿成大祸。
尽管宫里的太医先前为她诊治过,说是子嗣缘薄,恐怕难以有孕。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她当真有了身孕,又该如何是好?
这样万劫不复的局面是燕鸣歌绝对不想看到的,故而她同陆昀约法三章,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是让他点了头。
听她忍着羞赧提起这桩事时,陆昀有些不好意思地扰了挠头,早在谢远为他诊脉时,他便问过他,可有男子用的避子药。
倒也当真不出他所料,谢远直言不讳说在北朔这边这种药很是常见。
可尽管是常见,北朔人以游牧为生,塞北多半是行踪飘忽不定的巫医和并不入世的修行僧医。
前者除了王都王帐或有少许外,便难以再寻,后者则是非等闲之辈能见的到的。
思及此,陆昀有些苦恼,即便是为着燕鸣歌的身子考虑,他也不该任由自己舒爽了不顾后果才是。
女子用的避子汤药太过伤身,稍有不慎便是终难有孕,故而需得把握好这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