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延让揪住他衣领:“你我生死结义、性命至交,你还要跟我割席断交,你对我不义!”
杜仰熙生受对方三拳,踉跄几步,擦去嘴边血迹:“我欠你三拳,今日也还了,叫你的人把定礼抬回去。”
“是你把人托付给我,现在又要讨回去,你把我当什么,把大娘当什么!”
桑延让第四次打来时,杜仰熙忍无可忍,反手给了对方重重一拳:“我就是不想连累她!”
桑延让跌倒在地,一时竟没能爬起来。
杜仰熙扑上去揪住他衣领:“明知她是我爱妻,你还敢来下定,分明早有所图,你又算什么仁义君子?”
哗啦一声,一盆冷水泼在二人脚下,将二人同时分开。
好德冷声道:“二位,这儿是郦家,要打出去打,别脏了我家的地。我大姐姐说了,鸾漂凤泊,覆水难收,今后男婚女嫁,各行各路,请杜大人莫再纠缠!桑大人,大姐请您入厅相谈。”
杜仰熙听了这话,心头犹如遭了一记重锤,眼圈一瞬间就红了,呆呆站在原地。
桑延让看了他一眼,心里又气又不忍,最终只是正了正衣襟,快步随好德入内。
春来说:“杜大人,请吧!”
花厅里,寿华与桑延让对坐,寿华犹豫片刻,正要开口:“桑大人,其实我”
桑延让像是预料到她要说什么,立刻打断道:“大娘伤心离开杜家,窘迫无计之时,我主动登门求亲,解了郦家的为难,你还记得吗?”
寿华道:“你是宽仁君子,行为磊落,危难时对郦家施以援手,我心中感念不尽。”
桑延让像是怕大娘反悔,急切说道:“大娘不是要悔婚就好!”
寿华心头拒绝的话在舌尖上饶了一圈,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是笑笑。
桑延让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大娘,明日我便要赶回任上,再见面就是婚期,我想你亲自去送一送我,可以吗?”
寿华闻言,点了点头:“好。”
桑延让望着寿华姣好的面容,终于微笑起来。
另一边,杜仰熙心情痛苦至极,在潘楼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柴安故作惋惜道:“三娘曾说过,她大姐姐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不是轻易劝得回来的。桑郦两家过了定,婚事断难更改,放手吧。”
杜仰熙眼眶含泪,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柴安复又叹气。范良翰匆匆进门:“坏了!坏了!那姓桑的忒狡诈,他诓了大娘随他赴任去了!”
啪地一声,杜仰熙手里的酒杯摔碎了。
第57章 求凰
郊外,桑家的仆人牵着驴,戴着帷帽的寿华骑在驴上,桑麻跟在后头步行。
他们慢慢地走到青山绿水之中,渐行渐远。
杜仰熙心急如焚,策马狂奔,向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山路上,仆人一路只是牵着驴,沉默地陪伴着寿华,像是恨不能把这条路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桑麻奇怪:“走了这么远还没到,你家主人不是在郊外相候吗?哎,问你话呢!你这人好生奇怪!”
前面到了一座草亭,是供路人短暂歇脚的地方。男人终于停下脚步,放开了绳子,然后脱下草帽,抬起头来,露出俊秀的真容。
桑麻瞠目结舌:“桑、桑大人?”
寿华掀开帷帽,震惊地望着眼前一身仆役打扮的桑延让。
桑延让笑道:“过去寒微之时,我同元明常常互相扮作对方的仆人,这身衣裳,我可好久都没有穿啦。”他看了远方一眼,“算算时辰,人也快到了。”
“谁快到了?桑大人,您这又是为什么?”
“那年的风雪里,有个善心的过路人给了我一个活命的机会,后来我常常想,若上天垂怜让我再见到她,情愿一世为她牵马护卫,报偿她这份恩情。可惜这条路走得再远,终究也走到尽头了。”
桑延让对寿华笑笑,转身向远处走去。
“桑大人?”
桑延让没有回头,只是道:“郦大娘,我要回去了,婚事就此作罢,多谢你送我这一程。”
桑延让飘然远去,寿华怔怔望住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片刻后,杜仰熙飞奔而来,匆匆在草亭前下马。
“娘子,你没有跟他走?”
坐在亭内休息的寿华看也不看他,向桑麻道:“我歇好了,咱们回家去吧。”
桑麻称是,兀自去树下牵驴,寿华就要离开。
杜仰熙抢上前一步,牵住寿华袖口:“我知错了,求娘子原谅!”
“你有什么错,不过是嫌我累赘,误了你去尽孝。今你高官厚禄,前程无量,再寻更好的就是了!”
寿华还要走,杜仰熙情急之下,单膝跪地,拜在寿华石榴裙下,死死握住她的袖口不放:“杜仰熙心硬如铁,机关算尽,平生从不识情滋味,遇娘子才解相思瘦。知你要改适他人,当真锥心刺骨,痛不可当。今我侥幸不死,逼我再放娘子的手,还不如死在刑场上。娘子要将我抛下,那我就跪地不起,千秋万岁后,化作一块望妻石,好叫世人知道娘子有多狠心,弃我这可怜人不顾。”
“你”
身后,范良翰突然一蹦三尺高。
“哈哈哈哈哈!当初谁笑话我跪钗裙的,你们快来看看,这跪的又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