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跌跌撞撞去捡桃子,不小心摔倒在地,当即朝着母亲展开双臂,哇地一声大哭:“娘!娘!娘!”
满堂鸦雀无声,母亲马上过去抱起孩童,左司谏王缜当场脸就白了。
吕相戳破实情:“王大人,看来是你家里的小妾为了讨好你,才特意教孩子只认父亲啊。 ”
王缜满脸通红,连连请罪:“微臣无知,太后恕罪!太后恕罪啊!”
沈慧照看了,张口欲言,却无话可回。
太后哈哈大笑:“母恩深重,天高地厚,未满两岁的孩童都知晓的道理,满殿的饱学之土竟是一叶障目。从古至今,椿树伟岸,萱草慈爱,椿萱同辉才是正理。只知有父而不知有母,难道众位堂上都没有慈母,我大宋竟成了无母之国嘛!”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皇帝连忙起身,带头认错:“臣等知错,俯请太后恕罪。”
太后点头,将皇帝搀起来,亲热地拍了拍他的手,才向殿下道:“杜仰熙,你为母申冤乃是尽孝之举,理当赦你无罪,官复原职。皇帝,你以为呢?”
皇帝只好笑笑:“大娘娘说的是。”
众人附言:“太后圣明。”
杜仰熙欣喜道:“叩谢太后与皇帝陛下隆恩!”
数日后。
四福斋里,郦娘子望着堆满了桌子的各色礼盒,又看看眼前春风满面的杜仰熙,冷哼了一声。
杜仰熙诚恳道:“这段时日以来,感激丈母厚恩,为我娘延医问药、宽慰再三,先后救我母子性命。这里不过是些微物,还有些绸缎送去家中,望丈母与姨妹们笑纳。”
郦娘子虽然爱财,这次却把持住了,沉下脸道:“听你这话,倒似我做善事是图你回报!”
杜仰熙向郦娘子重重一揖:“杜仰熙当初在狱中朝不保夕,全赖丈母照拂义母妻子。若蒙丈母不弃,杜仰熙自愿入赘郦家,自此与大娘一同,奉养母亲百年,承续郦氏祭祀!”
躲在后头偷听的琼奴等人咋舌不已。
琼奴说:“了不得,探花郎说要入赘呢。”
好德上前:“我看看我看看!”
乐善也凑过去:“哎呀坏了,这招娘可顶不住。”
果然,郦娘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欢喜地瞪大了眼,激动地喊了起来:“你、你肯入赘?”
杜仰熙郑重颔首:“我已禀过义母,义母极力赞同,也请诸位高邻为我做个证见。杜仰熙今日所言,不敢有半句虚诳,否则必为天地不容!”
一位客人说:“哎呀呀,杜妈妈,就有千错万错,探花郎当众给你赔礼,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另一位客人也说:“可不是,人家情愿入赘你家,得了女婿又得了儿子,这是行善有好报啊。”
郦娘子一时欢喜过头,正要一口答应,却又万分懊悔:“晚了晚了,桑家今日便来过定,你来晚了一步,唉!”
杜仰熙变色,转身便奔了出去。
好德大呼:“糟了,快回去给大姐姐报信!”
街市上,虞夫人钗环尽褪,囚衣带枷,形容狼狈地被衙役押走。
沦为民女、风光不再的虞秀萼站在人群里哭哭啼啼,听得周围人低声议论“流放两千里呢”,“罪有应得”,不由羞愧交加,把袖掩面,转身逃走。
有人突然叫嚷起来:“那不是虞家的马车?”
虞相原来也在观望,忙放下车帘,仍抵不住有人向他的车投掷菜叶,他慌忙道:“走,走,快出城门!”
马车仓皇逃离人群。
郦家后院,春来开了门,桑家的媒人欢欢喜喜到了郦家门口。
媒人嚷嚷起来:“郦妈妈,桑家送定礼过门来啦!郦”
杜仰熙带人拦在门口:“打出去!”
杜家仆役立刻把人往外吆:“出去出去!”
媒人急了:“哎呀,您这是干什么呀!杜大人?杜大人”
桑延让从后面赶过来,眼见送定礼的人都被堵在门外,脸色就是一沉:“抬进去。”
杜仰熙也沉了脸:“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两家的仆役就在门口杠上了,一个要往里抬,一个往外赶,瞬间闹成了一团。
房间里,寿华正在绣枕巾,好德慌张地闯进门:“大姐姐,外头打、打起来了!”
“你说谁打起来了?”
“哎呀,两个姐夫!不是,从前的大姐夫同将来的大姐夫打起来了!”
寿华立刻站了起来。
院子门口,桑延让几步赶上前去,重重一拳落在杜仰熙的脸上,反手就把众人关在门外。
媒婆拍门:“桑大人?杜大人!哎呀,二位大人快开门哪,这可如何是好啊!”
桑延让揪住杜仰熙的衣领:“不是一心赴死吗,病中的义母都撇得下,你算哪门子的孝子!”
不等杜仰熙反应过来,桑延让又是一拳:“大娘待你情深意重,你竟然忍心休她,打你这负心人!”
杜仰熙不怒反笑:“好,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