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秀萼迟疑:“这……”
“放心,我女儿为那姓杜的吃了好大惊吓,娘定要他跪着来求,全了你的体面。”
虞秀萼闻言,笑得如花灿烂。
虞宅外,灵药牵着马儿等在路旁,杜仰熙则等在虞家门口。
管家客气地说:“杜探花,不巧,阿郎进宫议事去了,现下不在宅中,也不知几时才归。”
“不敢耽搁虞相政务,家母受邀虞宅做客,适才女使匆匆回家报信,言说母亲叮嘱,日暮时分,定要来接她归去。不敢违逆母言,冒昧登门叩问,望乞进去通报一声。”
管家赔笑,再次作揖:“容小的进去禀报夫人,怠慢了,少陪,少陪。”
管家退入门内,大门再次掩上,将杜仰熙关在门外。
院内,门房凑上来,小声问管家:“向日杜探花来访,都是书房里待茶的,将人拒之门外,恐阿郎知道怪罪,何不请到门房里坐坐?”
管家冷眼道:夫人交代,不许看座,更不许奉茶,谁也不去理会,叫他慢慢等去吧!”
……
杜仰熙站在门外空等,眼见着太阳落山,天色黑了下来,虞家大门始终紧闭,久久不见管家出来。
灵药气得脸色发青:“郎君,他们也太欺人了,这都一个时辰了,不见半句回信。”
杜仰熙望着高大的虞家门首,笑了笑:“昔日肯青眼相待,不过为着礼贤下土的声名,如今翻过脸来,自要摆摆相公的架子了。无妨,等吧。”
灵药愤愤不平地瞪向那紧闭的大门。
大门突然开了,管家带了个门房走出来,笑模笑样地说:“先前夫人小憩未醒,下人不敢惊扰,劳探花郎久候,还请多多恕罪。夫人吩咐下来,请书房里待茶,请。”
“多谢。”
杜仰熙大步踏入虞宅,灵药把马绳索丢给一旁的门房,赶紧跟了进去。
夜深人静,寿华细心用艾草熏过了杜母的屋子,然后才走出来,站在门口望着沉沉夜色,因迟迟不见杜家母子归来,难免生出焦躁。
桑麻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大口扒拉饭菜,头也不抬道:“娘子莫急,官人去时说了,接了主母便回的。哦,你肚里饿不饿,婢子替你盛饭。”
寿华失笑:“我不饿,你快吃吧。”
正房的门关上了,桑延让才从西厢走出来,看了一眼正房方向,流露担忧之色。
虞家厢房,杜母坐在里面,身边两个女使殷勤侍奉。
女使上前道:“您坐了许久,婢子替您捏捏肩,松松骨。”
杜母挥开她的手,冷淡道:“不必了,我受不起。”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娘!娘!”
杜母惊喜,猛地站了起来:“熙儿,熙儿?熙儿,娘在这儿!”
女使要来搀扶,杜母推开他们的手,脚步踉跄地奔了过去,恰好门打开来,杜仰熙扶住了跌跌撞撞的母亲。
“娘!”???
杜母镇定道:“虞夫人待客热忱,非让我住这凉室华屋,又找了人来伺候,可惜我一把穷骨头,又老又硬,高床软枕受用不来。熙儿,快回家吧,别叫大娘在家里空候。”
“是,娘。”
此时,虞相的声音由远及近:“元明,元明。”
杜母听到虞相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浑身就是一震,脸上血色褪尽。她竖起耳朵,似拼命要分辨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话。
虞相翩然入内,杜仰熙忙向他行礼。
虞相摆摆手,笑道:“毋须多礼。原是内人看了你的文章赞不绝口,听说老安人含辛茹苦育子成才,心中很是钦佩,这才特意请来一见。怪她思虑不周,竟是不曾遣人传信,惊吓了令慈,罪过,罪过。”
杜仰熙轻声向母亲介绍:“娘,这位就是虞相。儿受相公青眼提携,恩情天覆地载,常思报答无门的,请母亲快来见过。”
然而,杜母一反常态,紧紧握住了杜仰熙的手,一叠声道:“我要回家,熙儿,我要回去,你听见了吗,回去!”
虞相微微愕然。
杜仰熙扶住了杜母:“好好好,回家,咱们这就回去。虞相,家母久居乡野,少见生人,尚请宽谅……”
虞相审视的目光淡淡扫过眼前面容沧桑的老妇人,确定彼此从未见过,才放松笑道:“去吧,回去好生安慰你的母亲。”
杜仰熙深深一揖:“谢相公海量包涵,学生先行告退。”
杜仰熙扶着母亲离开,二人出了屋子,灵药忙上前帮忙。
虞相望着母子二人离去的背影,微微露出个笑来。
厢房里,寿华为杜母换好了汗湿的外衣,桑麻端了一盆旧衣出去洗,寿华又亲手为杜母换上干净的寝衣,才扶着她躺下。
杜仰熙走进来,静静望着寿华美好的侧颜和轻柔的动作,神情分外温柔。然后轻声道:“劳烦娘子了,我在此守夜,你回去歇着吧。”
“还是我……”
杜仰熙握了一下寿华的手,寿华不再坚持了,微笑着点点头,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杜仰熙坐在床边,手持蒲扇替他娘扇风,寿华这 才放心离去。
夜深了,杜母辗转反侧,睡得很不安稳,一双手在半空乱抓:“熙儿!熙儿!”
“娘,儿在这儿守着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