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她听了忍不住瞥他眼,示意丫鬟退下方道:“这事怎好到处去说,让别人笑话,我看我没什么病,只夜里少个几回……”

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太失宜,怎好跟哥儿讨论起这个。

“事关子嗣不能怠慢,好歹看了我也能放心些。”王崇不肯答应。

陆希娘知道说不过,胡乱点点头应他:“你看着办就是。”

王崇也不知是不是听进了大夫的话,当天夜里却没往她身上摸,陆希娘睁眼望了会儿围帐顶的花纹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睡在里侧的王崇突然偏过头来看她,妇人夜里就没有睡得安稳过,这张面容时常眉头紧锁。

他自认辨人无数,却看不透她,然而妇人醒来时眸子清亮,完全不像藏污纳垢。她从成婚以来待他一直没有什么差错,待他事无巨细,熟悉他的喜好,就连绦子都是他喜欢的色。

一两月前,这妇人摔在面前自己都未必愿意伸手搀扶。只如今,他内心里终究还是不忍这妇人死去。

0042 风雨欲来

不过太医来府中替诊脉,却没看出陆希娘这身子中过毒,他又道国公夫人阴虚。这下陆希娘怎么都不肯再瞧大夫了,真依着王崇这般折腾下去,用不了多久,汴京城中可都要传遍国公爷的房中事。

王崇私下又观察几日,他虽说相信韩大夫,但看她并不像身子抱恙。陆希娘服了几天补阴的药,王崇一直没肏弄她,只等她药停,男人觉得她反比先前耐受些。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陆希娘原先做的绦子已打好,又挂上桂花香饼亲自给他系上。王崇低头看她,忽伸手自她面颊掠过,冰凉的指腹碰到脸陆希娘惊得抬起头,男人别开眼,讪讪缩回手道:“我走了。”

说完便匆匆往屋外走。

“国公……”也不等她在后头唤他。

陆希娘是成过亲的,她先前那夫婿身子不好,但两人成亲两年,偶尔也曾有过闺房之乐。他刚才那举动,忽叫陆希娘如梦初醒,半天愣站着没动。

哥儿是她养大的,脾气秉性她自觉再了解不过。她一直盼着哥儿能与妻子琴瑟和鸣,白首齐眉,以前她看陆月香和哥儿般配,可如今她清楚知道这人不能是陆月香,却也更不能是她。

哥儿总该有自己正常的日子,他不想要妾生子,那就另娶个可心的妇人夫妻恩爱。

这些天,陆希娘一直想着这事,无论她自己如何死的,总要叫哥儿彻底离了陆家才好。

可是陆家她也不想回去,倒不如一了百了告诉哥儿,让他送自己到庙里呆着,哪日惦念狠了来看一看她就行。

却说王崇人出了府门坐上马车,他没带小厮,只让周兴在前头驶着车。他阖眼倚着车厢坐了,手无意识蹭着腰间绦子。

谁知往前走了没多久,外面忽传来声马啼,车厢颠簸数下方平稳,险些将王崇摔了。

王崇皱眉掀帘向外看去,周兴安抚好马匹忙来请罪:“大人,刚才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个疯婆子,见了咱家马车也不知避让,径直朝这处冲,让马狠踹了一脚昏死过去。”

王崇低头瞥眼不远处的老妇人,吩咐周兴道:“寻人将她送到附近医馆,再给些银子打发。”

周兴听了忙去办,哪知不一会儿王崇又唤住他:“慢着,你将人抱来我看看。”

这么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婆子不知道哪里值得国公爷多看半眼,周兴不懂,但他对王崇最是衷心不过,连忙照着他的话做了。

因不敢让婆子碰到国公爷的马车,只隔着车帘问王崇:“国公爷,这妇人可有不妥?”

王崇端看半晌脸色骤变,与他道:“抱上马车,待我上值后你将人带去曲院街那边的院子,你再亲去府里接了韩大夫来诊断,不可叫旁人知晓。”

0043 毒妇

今日王崇迟迟未归,陆希娘让春梅去前院打听,听说王崇连府都没回。前几日他去郡王府中做客还跟她说了声,今儿难不成遇到什么事了。

外头已近三更时分,陆希娘原已经上床躺下,然儿心中乱糟糟,一会儿担忧王崇触怒官家,一会儿又想他许是遇到歹人。思忖半响只觉得心惊胆战,完全不敢再阖眼,只披了件衣出来坐在榻上,让丫鬟送茶进来。

屋里伺候她的丫鬟今天两人轮值,春梅和新来的春兰,两人对看眼都觉得怪异,夫人怎夜里要吃茶的?

不过谁都没多问,春兰忙着煮茶,春梅又取了饴糖搁在一旁。陆希娘喝了好些茶正要再让人去问问,忽听得院外一阵喧闹,春兰、春梅上前请安,却让他瞪了眼:“滚!”

王崇这些年威严愈盛,春兰还好毕竟调教过的,春梅直接被吓得扑通跪倒地上求饶,王崇脸色铁青道:“都给我滚!”

陆希娘不晓得两个丫头哪里惹怒他,站起身匆匆去瞧还没走到门处,那门猛地被人一脚踢开,半扇门生生被踹坏,要不是陆希娘躲闪及时,只怕要砸到她身上。

她端看王崇满脸愠色,心焦如焚忙上前去问:“怎么了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可是有哪里不好?”

哪知王崇一把将她推开,陆希娘她还没闹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一时不察直接摔到地上。

王崇居高临下睨视她许久,她怔怔看他总算觉出不对来,崇哥儿这怒火倒像是冲着她来的。他死死握紧拳头,俯身扯着她的衣襟将她拽起,大掌猛不丁掐住她的脖颈。他勒得她渐喘不过气来,陆希娘睁大眼看他,王崇眸里血丝明显,神色复杂抿唇骂道:“毒妇!”

她脖子上力道骤松,屋里"哐当"一声翠响,架子上的白釉瓷瓶砸到地上,再看王崇右手手背鲜血淋淋。陆希娘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子的疼痛,慌张过去拉着他的手心疼道:“这怎么弄的,你站着莫动,我去寻东西来给你包扎。”

王崇看都不看她眼,一言不发扯着她的衣裳拖她出门,夜里天寒地冻风又大,陆希娘披的那件褙子落在房里,这会儿她赤着脚身上只着中衣,刚走到外面就连打了两声喷嚏。王崇顿了顿侧身看她,瞬间又沉了脸钳制住她往外走。

幸而这一路都没遇到人,否则就她这衣裳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也不用在府里呆了。陆希娘手脚冰凉冷得直打颤,直坐上马车才稍微感觉好些,王崇将她塞进车厢,自己坐到外头驶着马车往前。

他委实不怎么会驾车,车厢颠簸得她几乎坐不住,只能勉强攥着车窗稳住身子。陆希娘昏昏沉沉,不知道过去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0044 对峙

王崇打开车厢门让陆希娘下来,陆希娘冷得厉害,寒风自胸口窜入她哆哆嗦嗦环住自己的身子,才发现王崇领她来了处陌生的巷子。

只见男人站在宅门处敲了几声,不一时,门自里面打开,周兴瞧见王崇身边狼狈的陆希娘暗吃了一惊,忙要行礼却叫王崇制止:“你就在这处守着。”

这宅子是王崇前两年才买下,他的私产,原本只有个婆子负责洒扫。陆希娘进了院子不免骇然,宅子瞧着怎倒像她在国公府中的院落,连院中的海棠和石桌都别无二致。

王崇将站在外间的婆子给撵了出去,伸手扯了陆希娘往里屋走,又将房门给锁了。房里正跪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陆希娘隐约觉得这婆子有些眼熟,哪知这婆子蓦地抬起头瞪她。

陆希娘吓了一跳,正要往王崇身后躲藏,哪知王崇冷眼看她避开了去。她方望向婆子,这婆子老态龙钟,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粗糙如树皮,是以陆希娘没能认出来,她又细看了几眼忽惊道:“兰平,你怎的变成如今这样!”

她正要过去,猛然想起自己如今这身份,生生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未动,谁料兰平突然站起身,拿了紫檀架子上的青釉花瓶向她砸来:“你这恶妇好狠的心,一家子狼心狗肺从根上就坏了,我少不得要跟你拼了命!”

她慢了一步,呆呆看着兰平举着花瓶,眼看着就要落在她头上,身旁王崇忽拉了她一把,兰平来不及停手,花瓶愣是狠狠砸到王崇后背。

王崇闷哼了声,兰平怔住,老妇人扯了嗓子哭喊:“您如何还护着她!那药可是她从外面递了来,否则我好端端连国公府大门都未出过,哪里来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