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是谁?是了,是他为讨陈柔欢心,偶尔会托人从市里买流行的玩具和吃食送给她的孩子。

陈柔,陈康。

柳凤年猛地睁眼,室内一片漆黑,眼前浮现湖心小楼里,青年那双湛然生辉的黑眼睛,同记忆深处一对含泪的清眸缓缓重合。

陈康二十三岁,年纪也对得上。

他是十九年前那个被他狠狠伤害过的女孩的儿子。

之后几次聚会,柳凤年对陈康态度异常和煦起来,不经意探听他的父母家人,陈康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让柳凤年生疑。

他现在这么有本事,还和廖君婷谈起恋爱,该不会是嫌弃陈柔丢脸,遮遮掩掩地不想提她吧?

为检验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为了获知陈柔近况,他暗中着人调查,震惊地发现,事实同他的猜测截然相反。

这对年岁仅差十二岁的母子,不仅感情异乎寻常的深厚,甚至从陈康高中时期就发展成恋人,对外谎称不是亲姐弟。

陈强军的出现,不过是让这种情感从明到暗,陈康一边欺骗廖君婷,借她和柳朝年的关系结交上流社会的人脉,一边用转得的钱给陈柔开工作室、买别墅。

调查的人告诉柳凤年,自公司经营逐渐迈入正轨,陈康隔三差五就会抽空去别墅呆上半天一晚的,虽然他没办法在别墅内安监控,但可以买通上门保洁,后者描述她眼中的二陈,俨然一对新婚夫妻,好得蜜里调油。

柳凤年闻言长久地震撼,半晌,他平复心情,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廖君婷,一个给睽违近二十年的故人。

廖君婷还没同陈康和好,以往吵架都是她先低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陈康向她服软。结果陈康那边一连半月毫无动静,她急了,正纠结要不要找朋友给自己出出主意,忙得像个隐形人、从不主动联系她的小舅柳凤年,破天荒打给她,送她好大一个晴天霹雳。

柳凤年没说陈柔的名字,但廖君婷猜到是她。

她歇斯底里地扇打陈康,嘴里接连吐出恶毒的诅咒,后者见形迹败露,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地任她发泄,面上却不见一丝愧疚。

“王八蛋!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定会下地狱,下辈子变猪变狗。”

“下半辈子你和你姐会被无数个男人轮流强奸爆菊,然后七窍流血,光溜溜死在大街上……”

陈康一把拽住廖君婷的手腕,压抑着怒气:“要打要骂随你,但别扯她进来,她根本不知情。”

“是啊,她不知情,她多无辜,多可怜,她住着大别墅,起居有保姆照顾,出入有司机接送,在市中心最黄金的地段有一家工作室,真的好可怜好无辜,这些都是她靠勾引亲弟弟,没日没夜敞着双腿……”

“啪”一声,陈康扇了廖君婷一个响亮的耳光,后者这辈子第一次挨人巴掌,一时愣住,摸着左脸半晌没有言语。

陈康把二人的聊天截图给她看,她对陈康有欲望,偶尔深夜难以入眠,就会穿着性感睡衣去,摆出性感姿势发给陈康,甚至有局部裸照和放荡的文字,字里行间流露饥渴。

陈康有时不理她,有时又会回以挑逗,她以为这是他对自己有欲望的象征,如今看来,不过是麻痹她的手段。

他说:“放心,我不会公布这些聊天记录,自毁前程,但如果你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私下发给几个兄弟,让他们领略一下廖家千金的风采。”

廖君婷照陈康面门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去,回到车里,怔怔地盯了会后视镜里的自己,泪流满面。

6章内应该可以完结

0076 辱骂

陈康目送廖君婷离开,顾不上愤怒,洗净脸上的污秽,火速开去别墅,不堪的事实暴露,虽有和廖的聊天记录,可谁知她会否狗急跳墙,他必须尽快转移陈柔,最好是国外,收不到国内新闻,等风头过了,再接她回来。

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移民,这样,便可杜绝隐患,无论陈强军、廖君婷还是其他潜在的威胁。

赶到别墅,空荡荡,陈柔不在,打给她,迟迟不接,那边陈柔回他几个字:[在外面,不方便]

[是见客户吗?想你了,快回家]

陈柔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重新回到对面男人的脸上。

柳凤年,她早已忘记他了,昨晚他突然联系她,自报家门,足有半分钟,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根本不想见他,可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改了主意,他说:“我知道你和陈康的关系。”

什么关系?母子关系吗?不,他早在二十年前就知道了,还亲眼见过十三岁的她抱着陈康在镇派出所无助地颤抖哭泣。

二人之间值得柳凤年一说的还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那不能见光、为人不齿的不伦恋爱关系了。

她打车赶去约定地点,柳凤年一直立在二楼包厢的窗前,出租车在饭店对面停下,他屏住呼吸,心跳逐渐加速,陈柔下车,对斜上方投来的视线有所察觉,缓缓抬眸。

柳凤年没有躲避,就这么一路看着她穿过马路,走进饭店。

他回身落座,在等待旧时光里的情人上楼的时间里,他举起天青釉的薄瓷酒杯,悠悠小酌一口,一些画面在脑中纷繁掠过。

两年前,他从六位候选人中杀出重围,在42岁的年纪登上公安部第二把交椅,这在开国以来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年轻。当时荣耀满身,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诱惑和嫉恨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让他更加如履薄冰。

儿子赴美读高中,他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过问,全程由妻子打理负责,后者免不了喋喋抱怨。这样的时刻,在多年婚姻生涯中不可胜数,而他早已练就了一身当面低头认错,回头就忘的功夫。

官场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蝇营狗苟,生活中让人倍感倦怠的琐碎,一眼望到头的无聊……他逆向穿过光阴的洪流,抖落满身疲惫和沧桑,霜鬓逐渐青黑,皮肤浅浅的纹路逐渐平整,他的身躯重新注入活力,眼神再次焕发光彩,走在贫穷偏远的小镇上,弯腰采下道旁一朵含苞的栀子,嗅到扑鼻芬芳,沁人心脾。

在陈柔还未盛放的时候,就被他残忍地丢弃,奔赴燕城的荣华富贵。可命运的惩罚往往需要时间酝酿,有些情感当时不曾明了,经年沉淀,化作入骨的思念与愧疚。

只是醒悟得太晚,他有妻有子,身居高位,人生再无另外一种可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梦境最深处的那朵栀子花,此刻就坐在他的对面,岁月弥久,芬芳依旧。

已然没有回头路,他喊她见面,除了一点私心,更多是为了警示和劝告,这样的陈柔,他配不上,陈康更配不上。

“他会毁了你。”

“撇开你们的关系不谈,你现在35岁,依旧漂亮,但再过十年,等你45岁,你还能保持这种状态吗?那时候陈康才30出头,相貌英俊,事业成功,大把年轻水嫩的姑娘扑上来,你能保证他回家后,面对你逐渐衰老的容颜,会不后悔,不嫌弃吗?”

“你能接受这种落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