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疼痛,脏脏,无助……时间那样难熬,冷汗顺着睫毛滴落,打湿了桌上的纸页,湿热混浊的喘息忽远忽近。当人置身格外煎熬的境地,会刻意想一些美好的事情,从中汲取坚持的力量。陈柔所有的美好回忆,都与陈康相关,但她不愿在这种时候想起他,仿佛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于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紧紧抓住那冰冷而坚硬的桌沿。

九月份,陈康背着新书包,以外地户籍身份,破例成为红星幼儿园小一班的一员。

为方便接送他上下学,陈柔花四十买了辆二手自行车,在后座给陈康安了个座椅。

陈康告别了无聊傻玩的日子,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吃早饭……七点二十前出门,由陈柔骑二十分钟自行车送到幼儿园,再抄近路骑十五分钟赶到车间,正好八点开工。

幼儿园八点十五开课,陈康每天都是最早到的小朋友,在座位上收拾收拾,打扫打扫教室,老师喜欢他,夸他勤劳积极,还把侧门打开让他尽情玩那些游乐设施。幼儿园包中午一顿正餐,还有上午下午两顿点心,上课不是做游戏就是唱歌画画,偶尔教拼音认字和简单的算数,对陈康一点难度都没有,他觉得上幼儿园就是换个地方玩。

陈碧云直呼这钱送对了,没想到那个郝园长看着光明磊落的,居然也收受贿赂,真是人不可貌相。

陈柔没有应和,她相较以往更沉默了,日复一日地做工、照顾陈康,两点一线。谁也不知道,私底下她被红星幼儿园郝德胁迫,以陈康在幼儿园的处境为威胁,与他长期保持肉体关系。陈柔厌恶却无法摆脱,自我安慰等陈康读小学就好了,于是选择默默忍受。

这使郝德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这天,陈柔难得放假,在卧室的床上陪陈康看故事书。

故事书上的字一个个有拇指大,陈柔富有感情地读着,不时指着一个稍复杂的字问陈康,这个怎么念,陈康十有八九能答对,陈柔就会不吝夸奖。

冬日下午的阳光温暖,晒得人如一块饴糖,软绵绵将要化开。在知识和阳光的双重攻击下,陈康渐渐睡着了,陈柔合上故事书,帮他盖上棉被,轻手轻脚地离开。

水泥地板一天不扫,就会积灰,她往地上洒了些水,开始扫地。

只要一开始干活,就像被按了启动键,一时停不下来。垃圾桶积满,她拎着一袋厨余和垃圾桶下楼扔掉,离开前锁好了门。

再次开门时,陈柔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她闻到熟悉又恶心的气息,压低声音愤然道:“你想干嘛?干嘛要来我家?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郝德有如臭虫,黏着她不放,道:“幼儿园有登记家长地址……小声点,要是被人听见可不好。”郝德握住钥匙一拧,门开了,他推着陈柔进屋。

陈康睡意朦胧间,依稀听见了某种奇怪的动静。他迷蒙地喊了声姐姐,没有得到回应,掀被下床。

卧室的木门紧闭,可以从外面栓住,陈康拽着把手一拉,没有拉动。

门板富有节奏地震动着,后方传来痛苦而压抑的呻吟,交织着另一道喘息,陈康只能认出陈柔的声音。

他不懂门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把他锁在卧室,另一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发出那样的声音,他们在干嘛?姐姐听起来好像很难受,她肯定是被欺负了,他要开门保护她……

“姐姐,你怎么了?”陈康用力拽扯着门把,哭喊着,薄薄的木门发出剧烈的摇晃。

郝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兴奋,他舔着陈柔的脖子,低声喘息道:“这小子力气真大,幼儿园点心不白吃。你说,他要是把门拽开了,看到我们这副模样,会怎么样?”

陈柔极力调整呼吸,尽量平稳道:“小康,不要拽门,拽坏了……房东爷爷会让我们赔的。你乖,姐姐没事……”

听她嘴硬说没事,郝德一个用力,陈柔额头“咚”地撞上门板,她咽下那令人难捱的疼痛,重复道:“……姐姐没事,你……你快回去睡觉……”

未知的恐惧将陈康牢牢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不知道姐姐怎么了,明明听起来像在受刑,却要欺骗他没事,她究竟怎么了,会不会有怪物把她吃掉,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哽咽地哭喊着,敲打着木门,无论陈柔怎么哄,也不肯听话地回去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门后的动静停了,又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了,陈柔衣着整齐、发型一丝不苟地出现在陈康面前,陈康此时瘫坐在地,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眯缝着眼,看见陈柔朝他俯下身,抱起他。

陈康一米一五,算同龄男孩中长得比较高的,陈柔身高163,又生得瘦弱,她已经很久没抱过陈康了。现在,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在怀里,像饲养员抱着一个体型超标的考拉宝宝,摸着他汗湿的黑发,温柔地安抚:“小康乖,不哭了,姐姐刚和你玩游戏呢,没想到吓到小康了,真对不起。”

陈柔说的话,陈康半个字也不信。他将泪痕未干的脸靠在陈柔肩上,把今天这一幕,和陈柔是他妈妈这个秘密,一起深深地刻入脑海。

为了大家的阅读体验,写得比较隐晦,大家表骂我,骂人渣郝德。

然后这章写完,我开始犹豫要不要给郝德安排一个彪悍老婆,阉了郝德。或者安排长大后的陈康,阉了郝德。总之,阉了郝德。

其实现在的大纲里是没有阉郝德的情节的,毕竟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恶有恶报,更多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但写着写着我悟了,管它呢,这是我的文,爱咋写咋写。

郝德必成太监,修炼葵花宝典~以后就是郝公公了

0025 暴力

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狡诈如郝德,背地里坏事做多了,也总有露馅的一天。

这天上午十点,陈柔如往常一样在车间做活。她已在服装厂干了两年,也算资深员工了,旁边有个新进厂的女孩子向她请教车线问题,她知无不言,耐心解答。

女孩看着她脚边堆得小山高的纱裙,泄气道:“小柔姐,还有这么多,何时才是个头啊?”

“慢慢来,不要急。”陈柔说话总是轻言细语,有人喜欢听她说话,也有人背地里说她装,但她一概不理会,只埋头做自己的。

与此同时,两男三女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一路高声扰嚷,打东踹西。

主管不在,车间里一帮埋头苦干的工人,见状傻眼了,有个胆大的吼了句:“你们干嘛的?这是私人工厂,不要乱动!”

为首的女人三四十许的年纪,穿着紧身皮裙和印花吊带衫,露出两条结实的雪白臂膀,肩上披挂酒红大波浪,颧骨高耸,长相凌厉,厚嘴唇和长指甲皆是红色,配上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一股俗气的艳丽扑面而来。她对工人的话置若罔闻,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圈,就锁定了最后一排的陈柔。

那眼神,憎恨,怨毒,鄙夷……陈柔似有所感,不由得站起身,后退两步,背后却是一堵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一行男女行至近前,女人用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语气质问:“你就是陈柔?”

缝纫机的声音早已停止,大伙好奇地看着角落的一幕,有些嗅觉敏锐的,已然猜个八九不离十,不等确认,与旁人交头接耳起来。

陈柔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手里紧紧握着把U型剪,此时是她唯一的依靠。

见她这副瑟缩样,女人怒火愈炽,“郝德又不在这,作这副可怜模样给谁看呢?”又朝同行两个女人道:“大嫂二嫂,把她给我按住!”

剪子被人蛮横夺走,陈柔如被钉在墙上的飞蛾,只能剧烈挣扎,却是徒劳,恐惧,绝望,羞耻……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女人的耳光伴随着叫骂声响彻整个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