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事实上,沈檐觉得,如果没有这个称呼,他或许真的早就放手叫他去了。但这称呼是最强劲的毒品,除了死亡,他根本无法戒掉。

50.

沈母最后给沈檐推荐人选其实是沈楣做得军师,她在电话里跟沈母说,要是大哥连这个也看不上,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想小玉走。

沈母越来越不自信自己在沈檐心中的地位,沈檐听话孝顺有口皆碑,但她却不敢再去找沈补玉的麻烦,总觉得这么做会毁了母子情分,沈檐未必就不会因此与她断绝关系。

腊月里临近新年,节气都带着喜庆的意味,沈家刚刚办了大喜事,相比起沈檐的婚礼,任何节日都不会再这样隆重,南方的大家讲究含蓄低调,盛事过后,老宅恢复到以往的宁静。

沈檐一周回来一次,独自一人,他对金玫的态度就像老式家庭里的那样,虽同房,却始终感觉有尊卑。金玫与沈梁妻子走得近,终日不是麻将就是购物,渐渐也学会了打发寂寞到可怕的日子,下人们都看得出来她很怕沈檐,有时也嚼舌头笑她,但都还本份识相,不曾叫主人们听见。

扶松伤愈之后得了一个月的假期,回家跟妻儿团聚去了,沈补玉则不及他好运,沈檐没提一句放他大假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有彼此感觉得到,沈补玉在情事上对沈檐更加依顺,公司常务却渐渐放手,李淡浓几次问他都碰壁,顶着职责提醒他他仍还坐着那个主事的位置。

沈补玉在会客室一个人打桌球,一杆出去打落了母球也不见变脸色,神闲气定的说,我就是懒得管,你去叫你老板把我辞了吧。

沈檐把沈楣提议的人选拒绝了之后,亲历亲为的事情越来越多,但他来者不拒,只是不肯出远门,像个恋家的小男人一般,甚至还有人见他在超市推着车买菜,挑选蔬菜的经验像个专业的主妇。

沈补玉一直等到小年之后才对沈檐说他要走了。

当时电视里正播着“娱悦”收视率王牌的娱乐节目,沈檐收拾了家务之后坐在地毯上,握着水果刀在茶几上脐橙,听见这话,把水果刀调了个方向,刀柄向他递了过去。

沈补玉靠在沙发上,腿收拢了,姿势像个人鱼,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刀子,冷不防被沈檐捉着手覆在刀上往下拖,眼看就是朝着心口刺过去了。

沈补玉仓皇而逃,却被捉住的手都快蹭脱了一层皮,沈檐却任旧面不改色的死死拖着。

刀在离胸口还有一寸远时沈补玉见到了血,沈檐握着的一截刀刃陷进了手心肉里,割破了血管,鲜红色的液体从他指缝渗出来,触目惊心。

沈补玉绝望挣扎,觉得自己像只被捏在沈檐手心里的蝼蚁,他在心里大喊不要不要,但却因为恐惧失声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蹬着腿想借力离沈檐远一点,但却一头撞在了茶几上。

他在耳鸣中头晕不止,被猛扔到了地毯上,沈檐扑上来撕他棉睡衣时,衣服的扣子弹到了墙壁和柜子,发出像那日遇袭时利弹飞射一样的声音。

空气中都是沈檐的血腥味,他像头远古时期的肉食野兽,为了生存而强壮的身体其实也不过只是便捷了掠食而已,沈补玉感觉腰椎都要被压断,与暴行带来的疼痛相比,他其实更难受的是恶心反胃的感觉。雄性之间的交媾赤裸得像一场战争,但他还未开战便已溃不成军。

他休克在疼痛里。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白天,他任旧好好坐在沙发上。

沈檐拿着外套大衣,脖子上围着厚围巾,见他醒了,便扭过头来看他。他收拾的体面极了,但眼球却充血,看样子是要出门。

沈檐确实要出去,他站在玄关说:“我今天有些生意要忙,现在就要出门了。”

沈补玉想要站起来,但四肢百骸却沉重到不能动,沈檐立在原地足足看了他半分多钟,又说:“外头下雪了,多穿点衣服。”

沈补玉的眼眶里汹涌的冒出许多眼泪来,不敢再抬头。

大门开启之后很快就又关拢,沈补玉跌跌撞撞跑到窗户前面,沈檐的背影在鹅毛大雪里渐渐离远,既没有回头,也没有片刻停驻,就这么越走越远,到后来,就什么看不到了。

――上部?拆玉?完――

下部:补玉

51.

凌晨两点,沈补玉在自家卧室的床上被惊醒,他一贯浅眠而警觉,这或许与早年的噩梦频繁有些关系。

卧室在二楼西南角,隔壁是孩子们的小房间。他的房子在这个社区里不是最豪华的,只两层半高,房子外墙刷了白色的漆,连房顶都一样,看起来并不起眼,草坪也不见得比邻居的更大,但今晚它可能即将成为这里第一幢半夜进贼的房子。这是个封闭式社区,安保系统警觉的像警犬的鼻子。

他叫醒了熟睡的妻子,很快便悄无声息的从小房间把两个孩子弄了过来。他小声命令他们躲到床底下去,然后给了妻子一把枪,嘱咐她立刻报警,并告诉她他爱全家人。他总要做好万全的考虑,如果不请自来的这位不是只为钱财的小贼的话。离开故土越久,他便越是怀念起故土的治安来。

房子里静悄悄,只有楼下客厅里传来很细微的,像家里的猫半夜寻食发出的翻箱倒柜声。沈补玉赤脚走到楼梯边,仔细分辨不速之客的数量,听起来对方的动静过于大了,这意味着他或她可能是个生手,或者就是嚣张到无所谓主人是否会发现。他握紧了手里的枪,慢慢贴着墙壁下楼,在楼梯拐角估摸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并无声的靠近。

闯入者的身影看起来非常高大,有着本地人种的体态特征,他正在谨慎翻完了衣架上的衣服口袋,然后便朝装饰柜走过去,那上面有一些个头不太大的和田玉雕,很值钱,但必须碰上内行人才卖的出好价钱。

沈补玉渐渐觉得来人有些眼熟,他挑选了一个没有遮蔽物,命中率较高的位置,然后开了灯。

灯光大亮使得对方惊惶转身,沈补玉惊讶的发现对方居然是小区里老实憨厚的保安。

“别动,罗斯科。”他无奈的举着枪。

“先生……”对方显然吓得不轻,但正在调整情绪面对这种预想到过的场景。

“为什么?”沈补玉问,英语发音这个词简单温和。

对方没有回答,片刻对峙,沈补玉警惕的提防他有额外动作,当察觉到对方身上可能也带有武器并正打算取出它时,他飞快的说了不这个字然后冲他脚边开了一枪。

他们距离了大概四码左右,罗斯科显然被震慑,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中等个头的华人男子会真的开枪,并且非常冷静沉着,完全不是平时温和有礼的模样。

沈补玉并不想伤人性命,但这个国度警方的迟钝程度依然超过他的想象,他正考虑该如何处理,他的妻子突然从楼梯口飞扑了出来,并用卧室的台灯狠狠的砸罗斯科的大脑袋,使他立刻就晕了过去。

沈补玉错愕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他的妻子站了起来,整理自己的头发淡定叫了他一声亲爱的。

“杨小絮!”沈补玉气急败坏,“我叫你躲在床底下守着孩子!”

他的妻子无辜的眨着眼睛看他:“我把他们藏在衣柜里了,很安全。”

沈补玉颓然泄气,只好收了枪,在由远至近的警笛声中把她拥进怀里。

孩子们在早餐时间谈论父亲的壮举,杨絮在旁喝果汁并连声附和,三个人一起给正在捞煮鸡蛋的沈补玉戴高帽。

沈补玉不理会这三个人的胡闹,只在小女儿偷偷抠蛋黄扔到桌子底下时才瞟着她嗯哼了一声,小姑娘立刻乖乖的把剩下的吃光了。他是非常传统的中式家长,家规严厉,并不被外在环境影响。

送孩子们去学校之后,他驾车与妻子一道去医院取报告,杨絮的顽疾迫使她每半年就必须有一次胃镜检查,她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给自己服用了一种新的药剂,目前正在观察疗效。

杨絮有很严重的胆汁反流性胃炎,从中学开始就受此折磨,疼痛、呕吐、不可饱食等等这些折磨了她几十年,如今她已经习惯每天数次吃很少的东西,并学会放开一切生活压力学会依靠丈夫而生活。她削瘦精干,戴着有框眼镜,在故土,是非常标致的小家碧玉型美人。

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女儿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非常漂亮,儿子却不像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