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将京城的样子深深映入眼中,回过头,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前?程不在身后,而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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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游行的车队中。常守洸已?过了最开始的那?股新鲜劲儿,开始有些疲倦了。毕竟他们人是一样的,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确实换了一波又一波。虽然都很热情?,但那?灼热的眼神?能往你身上戳出一个?洞来,等?最开始那?点得意劲儿过了,就觉得自己像是大街上耍戏的猴似的。脸都要笑僵了,偏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不能轻易挂脸。
怪不得古有「看杀卫玠」一说,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到这儿常守洸才开始羡慕起叶京华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冷着脸,现在倒是便宜。
常守洸便抬眼去?前?面叶京华的背影,就在此刻,叶京华忽得顿了一下,偏头向某个?方位看去?。
常守洸顺着看过去?,什么都没瞧见,他见叶京华长久地凝视那?个?方位,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叶京华收回目光。
他刚才恍然若有所感?,像是有人在用极炙热的目光看他,或许是错觉。
马队继续前?进。幸而大部分?路途已?走完,剩下的就是回宫的一小截路。到了皇宫近处,四周的百姓渐渐少了些,常守洸将身上零零散散的荷包手绢等?的都摘了下来,拿了满两?手都没处放。抬眼一看,叶京华果?然是两?袖清风,清清爽爽一个?人坐在马上。
这么一圈儿下来,常守洸倒是真有些佩服这姓叶的了。不管他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这得了状元竟然能从头到尾脸上半点儿喜色都没有;状元游街如此大的阵仗,众人簇拥仰慕之?下也无半点儿骄傲,从头到尾都冰冷自持,淡漠如水,心性确实不同于?常人。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行至宫门前?之?时?,略显稀疏的人群中忽然抛出一只荷包,那?人力气极大,荷包竟直直朝叶京华面上去?了。
幸而叶京华反应迅速,一手抓住了荷包。
“什么人!” 这一变故让护送在队伍后头的御前?侍卫厉喝出声,怕是什么有心之?人趁乱暗害几位老爷。
然而侍卫刚出列,叶京华便已?瞧见了那?扔荷包的人正是邓云。他立即出声叫住侍卫,道:“是我家的下人。” 他朝侍卫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不妨事。” 见是叶府上的下人来凑热闹,侍卫将出鞘的刀收了回去?,后退一步回到队伍中。
另一边,常守洸听到是他们家的下人,还以为是赵宝珠凑热闹来了,结果?顺着叶京华的目光一看,却见是另一个?在科场外头见过的小厮。此人身量极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正涨红着一张脸,朝叶京华比划着什么。
倒不像是来凑热闹的样子,看着……倒是像有些着急?
常守洸疑惑地移过目光,果?然看到叶京华缓缓蹙起了眉头,半响才回过头,将那?荷包收入了怀里。
无论如何,马队还得继续前?进,邓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众人回到宫里,在马官儿的服侍下下了马。
远方火烧般的黄昏笼罩了皇宫,离天黑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宫中的琼林宴还在准备之?中,三位老爷被请到一边儿的偏殿里暂作修整。
入了偏殿,三人立即被宫女服侍着将身上的沾满了脂粉味道的衣服换下来,还得焚香沐浴,好好梳洗一番准备晚上面圣。
常守洸走出来的时?候只觉浑身清爽那?些姑娘小姐实在热情?,就是脂粉的味道太冲了。
然而他刚走出来,就见叶京华已?先一步换了衣服出来,正坐在案旁,略低着头。
只一眼,常守洸便觉出些许不对,侍候在叶京华周围的小宫女一个?个?噤若寒蝉,脸也不红了,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常守洸略挑了挑眉,缓步走过去?:“叶二公子?”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叶京华略微一动,抬起头来。常守洸立即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甚至下意识有种想退后的冲动,他的瞳孔略微收缩,眉尾一抽,道:
“你又怎么了?”
干什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只见在内殿昏黄的烛火下,叶京华一双眼眸此时?暗若深潭,面皮绷得极紧,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极其激烈情?绪。
他右手握成拳放在一旁的矮案上,手边儿有一打开的荷包,里面隐约能看到一张写着墨字纸条。
第046章 琼林宴
宫中夜宴, 金碧辉煌。宫娥着?绿褂红罗裙,袅婷漫步而来,奉上?各色精致佳肴, 庭中有教坊弦乐乐师排成两列,中央有美?貌舞女长裙玉带,粉面桃花, 落入少年郎眼中, 不?知动了谁的心弦。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琼林宴三年一度,席上?都是要顶顶要紧的人物。一甲头三名虽已是万里挑一, 但这再好的文采, 一届也有三个。对?于许多状元榜眼来说, 琼林宴上?头的人, 这辈子约莫也只得见一次。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在?圣人面前挂上?名号, 这辈子也就出息了!
常守洸坐于席上?,看着?年过五十的探花现正与礼部尚书良康凑在?一处, 好酒一杯一杯地喝, 现今已称兄道弟起来。
常守洸轻哼了一声,将?酒杯放下。他不?屑于做那般谄媚之?态,且觉得这宴席无甚意思。
他虽自小读书,但喜欢的实是武学一道。男子汉大丈夫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整天在?这些文字人情工夫上?使力气,算个什?么事儿。他之?所以?入仕途,全?是为?了故去祖父之?命。
元治帝坐在?最上?头, 将?席下百态尽收眼底, 喝了口席上?的酒,对?伺候在?身边儿的夏内监道:
“你?看看, 这探花榜眼是否错了位?榜眼是少年英才,探花却是个老浊物。”
夏内监哪里敢接这话。他隐隐知道元治帝对?本次的探花不?算太?满意,但也实怪不?得他,有叶常二人立在?前头,不?管选个什?么出来,往这两位公子面前一放、岂不?都成了’老浊物’?
元治帝也没想让他答,兀自说下去:“按旧例该是点常氏的小子作探花郎,只是少年意气,落下两名朕怕他心里不?服气,还是做榜眼的好。”
夏内监立即连声附和道:“还是圣上?思虑周全?,老奴看着?这两位公子心里真是喜欢得紧,这学识品貌,站在?一块儿如对?双壁一般。”
元治帝嗤笑一声:“我看上?的人,你?自是喜欢。” 说罢转过眼去、忽得点了常守洸的名:“榜眼卿。”
常守洸一怔,立即站起来,侧身朝元治帝俯身拱手:“陛下。”
元治帝不?紧不?慢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榜眼卿看这宴席如何啊?“
常手洸低头道:“自然是极好的。”
元治帝看着?他,眼睛里带上?几分笑意,道:“你?们这些自小在?军中混惯了的,肯定嫌宫中的酒水淡了。”
说罢他偏过头对?夏内监道:“去拿西北侯前日送来的那两坛好酒上?来。”
夏内监得了命,立即下去,抬了两坛子上?好的烈酒来,给元治帝斟上?。元治帝拿起酒碗,对?常守洸道:“来,榜眼卿,你?陪朕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