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叶执伦蹙了蹙眉,神情有?些不满。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似是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似得微微一凝,接着神情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叶夫人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也顺着看过?去。只见这会儿离府门近了些,烛光照在赵宝珠脸上,清晰可见他唇边的?一点淤痕。
叶夫人见了,一愣,接着回头就狠狠瞪了叶京华一眼。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猴急?
赵宝珠见两人忽然不说话了,还有?些疑惑,接着也忽然意识到叶相和叶夫人是看到了什么?,登时羞得脸通红,猛地捂住嘴低下头。
……都怪少爷!赵宝珠羞得简直想?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叶夫人见状,直接伸手在叶京华手臂上拧了一下,低声斥道:“我看你劲还大得很、就该听你爹的?让你好好跪一跪!”
愧得她还那么?担心,还有?力气折腾宝珠,她看这人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叶京华自知理?亏,垂着头没吭声。叶执伦也不知该说什么?,杵在灯笼旁边沉默着。叶夫人左右看了看两人,觉得这父子俩的?神情很是可笑?,勾了勾唇角,压下喉头的?一声笑?,上前打圆场道:
“行了,他们?小夫妻这么?久没见,也得让孩子们?好好说说贴己话。” 叶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赵宝珠和叶京华王府里推:“给大夫瞧过?伤,就快些歇下你有?什么?话明儿起来再说。” 最后一句是朝叶执伦说的?。
就这样,在叶夫人的?协调下,对叶京华的?处罚暂且延缓。
可也没能延缓太久,次日叶京华就被提溜去叶家祠堂跪了一天一夜。理?由是次日收拾屋子的?丫鬟禀报,说御赐的?团花床帐被扯坏了,裂了好长?的?一道口子。叶执伦觉得叶京华的?身子已经?全好了,便直接将?他扔进了祠堂里。
赵宝珠却有?些愧疚其?实那床帐是他不小心弄破的?,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叶京华又那样折腾他,他又顾忌着叶京华身上的?鞭伤,又怎么?会把?床帐扯破了呢?
不过?叶京华确实伤得不算重,在府里修养了几日就可以正常上朝了,而东宫那边则是许久都没有?消息,对外只是说太子被皇帝禁了足,在宫内反省。
而朝廷上则是什么?样的?猜测都有?,有?人说是皇帝是不满太子意欲党政,惹了皇帝不快,也有?人说皇帝是责罚太子治下不严格,也有?人说是太子不满皇帝对贵妃与叶家一系宠爱太过?,顶撞了皇帝,纷纷扰扰中没有?定论。
众人的?眼睛都盯住了皇宫元治帝必得要就此事?给群臣一个交代的?,彼时或许真相便能水落石出。
霜降后,京城中的?气温骤降,皇宫中已烧起了地龙。
夏内监侍候在金銮殿暖阁中,正在做上朝前的?最后准备,暖阁四角燃着的?暖炉噼里啪啦地响着,他拿着手中的?圣旨,手都有?些抖,额头不知是怕的?还是热的?,冒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他看着圣旨上的?墨字,脚都有?些发软夏内监想?到这封圣旨宣判出来时会为?朝野上下带来的?震动就头脑发晕。
“怎么?了?”
元治帝的?声音将?他的?神志唤回,只见皇帝姿态闲适地坐在书案后,道:“愣着干什么??”
夏内监浑身一震,随即向元治帝赔笑?道:“这……奴才老了,不中用了,生怕把?圣旨宣错了,得好好看看才是”
元治帝闻言,轻笑?了一声,直接点出了他的?心思:“你是奇怪朕为?何?会如此重视赵宝珠,可是?”
夏内监哪里敢接这个话,赶忙道:“奴才不敢”
元治帝却望向窗外,看着宫阙的?红墙间?飘散的?细雪,继续说了下去:“忠臣的?难得,但也不是没有?。要说那年少聪慧、有?手段的?,也不止他一个。”
夏内监听到这儿,明白是皇帝自己想?说,便低头敛目,不做声地在一旁听着。
“但忠顺着往往迂腐,聪慧之人不免奸滑。”
元治帝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道:
“但这忠而不顺,慧而不奸,既有?忠心,却不愚忠,敢于犯颜直谏,匡扶君主之为?,才算是真正的?忠臣!”
元治帝声音笃定,夏内监闻言,心头一震,将?头又埋地低了些。
“皇帝虽然身负天命,但到底是凡人。凡材肉胎,孰能无过??” 元治帝神情肃然,道:“朕原本是看中赵宝珠肯做实事?,踏实肯干,如今一看,他远远不限于此。”
“此番瑱儿犯了糊涂,他能察君之过?失且直谏,遇大变且临危不惧,亲近之人落狱,他尚且能为?朝廷,为?国家考虑”?
元治帝说着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眸中精光大方:
“玄铁淬炼方出成色,非得经?过?大事?才能看出人臣之资。”
听到这句话,夏内监心中大骇!元治帝可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君主,他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子难不成此话是在暗示赵宝珠日后将?位极人臣?
他来不及惊讶,便听闻元治帝接着说下去:
“古人有?言,以人为?镜,方可知得失。” 皇帝面上浮现出笑?意,道:“赵宝珠心如明镜,朕自当委以一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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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宝珠还不知道今日朝堂会有?大动作,他照例站在吏部一列,探头探脑地向前头看了看,忽然发现一个高大而着赤袍的?人影正站在众臣最前方。
是太子殿下!
赵宝珠登时精神一振,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见太子站姿挺拔,没什么?不适的?样子,才放下了些心来。
看来伤势是痊愈了,赵宝珠想?道。
不待他多想?,元治帝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殿内,大马金刀地在龙椅上坐下。待百官跪拜之后,他一挥手便道:“今儿朕有?几件要事?要宣,你们?先听着。”
说罢,不等百官反应,夏内监便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后,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皇太子李瑱行事?不谨,御下不严,以致衷臣受诬,朝野不宁,着夺其?太子宝印,派其?驻北宣府,领虎符,改革军制,以观后效。”
夏内监方宣出第一条,朝堂上就已响起清晰可闻的?抽气声!
夺太子宝印!
这可是以往在废太子诏书中才会出现的?话!众臣中,特别是那些坚定的?储君一党,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都差点一个气上不来,然而后面半句又让他们?怔住了夺印,但赐虎符?
这不是逼着太子殿下造反吗?!
对皇家不了解的?大臣此时心中纷纷发出呐喊。
但那些稍略了解圣心的?老臣,在听闻皇帝夺了太子宝印却没有?废太子之位时,便知道元治帝这么?做约莫是想?历练太子。如今的?太子,也是皇三子李瑱幼年丧母,母亲又是元治帝的?发妻曹氏,可以算是元治帝亲手从小带大的?!这份殊荣就算是如今圣宠正隆的?宸贵妃之子五皇子也没有?。因此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信任关系远不是他朝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