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荆邀约失败,就痞笑,一点不要脸。
徐念念兢兢业业用皂角为他搓洗,避开伤处,她把窗都敞开,木窗透露出外头黄灿残的秋景,以免湿气渗进他初愈的伤处。
但避免不了的,眼神会触到那处。
起初,她装不知,还问:“赵郎,大理寺是怎么行刑的?你伤有几处都见骨了,未免太凶残。”
赵荆半阂着?眼:“行刑有统一的度量,工具、动作、力气都不会因为受刑者官爵大小、地位高低有差别,人都是我教出来的,自然是下了狠劲。”
徐念念哦一声,换了张白布擦洗残余的皂角白沫,她又想到:“对了,韩四?公子没事吧?”
赵荆:“换个称呼。”
徐念念:“换为什么?”
赵荆:“那个流放之人还活着?,但你再问就不一定?了。”
赵荆颇有她再问多一句他就去把韩四?公子余下那口气夺了的架势,徐念念识趣的没再提。
再往下,她又犹豫要避开,赵荆拉住了她的手,说:“你躲什么?”
“帮我。”
……
“徐念念。”赵荆虎口掐住她躲闪的脸,扭正,迫使她看向他,他盯着?她,如狼。
“嗯?”徐念念故作镇定?,鼻尖泄出一点声儿。
赵荆微眯起眼:“我为了你遭的罪,你就应该给?我交点利息,这是你该做的。”
好凶的语气。
夜半三更,被衾由徐念念肩头滑落,单薄的身板坐在床榻上,喘息,心跳的似战前鼓点,她掌心捂住脸,月光落在薄薄的里衣领处,怎么连续几回梦里都是这事。
缓了一会儿,徐念念忽然把左手拿下来,借月色看,某一瞬,害羞的笑。
她的手啊,就这么多了项技艺。
赵荆这人,好一些了,那股子专.制劲又冒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应当送徐念念归家,前阵子没法亲力亲为,由严津当车夫代劳已是怠慢。
两人缓步踱行在正阳桥大街,徐念念时?刻提防有人会不慎撞到赵荆后背,赵荆倒是不在意,一会儿指指这个小食,一会儿指指那个小食,问徐念念要不要吃。
徐念念:“是你嘴馋了吧?”
赵荆:“我谨遵医嘱,不敢乱来,只?能问徐小娘子吃不吃了。”
徐念念噗嗤一笑,就他装乖,她没吃过驴打滚,赵荆便带她去排做驴打滚的队伍。
好一会儿,终于轮到徐念念,豆面?发出来的三色驴打滚,在糖霜与?黄豆磨的粉子里滚一圈,油纸包着?递到徐念念手中?,赵荆结账时?,摊主看两人亲昵的模样,说:“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哦。”
赵荆突然就说:“她是我夫人。”
徐念念一口驴打滚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以前还说是未过门?的妻子,如今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在人流川息与?秋意之中?,赵荆悠哉悠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讲你是未婚妻那帮子人什么反应,不当回事。我只?能再进步一下了,”他瞥她,说:“反正迟早的事。”
徐念念手蜷了下,赵荆握过来,说:“躲什么?”
高攀
徐念念下意识:“我没躲。”
赵荆:“你没躲吗?”
他话?里有话?。徐念念眼睫有些不受控的颤, 脸热心?跳,他看着她,她唇瓣动动,但又好似还是没?法面对, 缩在他掌心间的手挪了下位置, 手指握紧, 指尖压在他手背处,一时没?答他, 赵荆也不言语。
西城司大街行人往来,有镖队由广安门进?城,疾疾驶来,没?有勒马缓速的意思,徐念念看一眼,连忙扶赵荆往街边靠, 赵荆缓步挪动,锦缎覆着的背脊堪堪与半空挥舞的马鞭相擦过?。
驾马者?粗鲁, 马鞭如盘旋的黑蛇,长而?曲,在空中发出嘶啦一记响,绷直至最?长, 随后落在马肚上, 黑马仰颈啼鸣, 铁趾带起烟尘, 一路向正阳桥大街去, 一向好脾气的徐念念揪着个眉头, 手插在腰间,口齿间酝酿了几句, 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些粗鄙之言说出口,只是对着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马车愤愤:“怎么没?有侍卫管管这样横冲直撞的镖队,该抓去杖打五十,以儆效尤!”
说完,徐念念回?头,赵荆立在原地,她谨慎地顺他背裳摸了一道,未感到有血,掌心?摊开,也是白净干燥,方才那马鞭由他背脊擦了过?去,也不知他痛不痛,正想着,未问出口,赵荆垂眸对上她焦急的眼目,他淡声:“小福子,我伤口疼。”
徐念念当即要查看他伤势,赵荆补了句:“气的疼。”
徐念念一噎,松口气,踹赵荆一脚,又确认:“刚马鞭没?打着你吧?”
赵荆:“没?。”可他随即按了下胸襟,有理有据:“中医里心?绪郁郁,会生?气结,因此气的疼也是正常,还请妙手回?春的徐小娘子为?我看诊,我估摸着再这样下去,我得生?情志病了,你给我开个方子治治,”赵荆身板压低,唇靠近她耳朵,气息撩拨她:“我提醒你,心?病还需心?药医。”
徐念念小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赵荆这人,伤才好了一些就没?正形了,他还停了官职,整日靠欺负她来打发时间,有时他逼人的花招也挺多的,信手拈来,她完全相信以前严津说的,这家伙在京郊军营净干欺负人的事。
她踽踽独行在前头,赵荆劲腿长,悠哉悠哉地跟在她后头,欠欠的说:“徐小娘子,回?个话?呗?”
徐念念缄默不语,赵荆说她:“不搭理我,你这人没?礼貌。”
徐念念简直受不了,道袍在她愈发急促的步履中摆荡起如花瓣般的褶纹,赵荆几下追上她,伸手挪动她挡耳朵的手,她耳朵果然不负期望的红了个透,赵荆轻笑,指腹摩挲她细嫩的指节:“你的手好美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念念一下就知道赵荆在耍什么流氓,她真的要生?气了!
赵荆又说:“切,说不得就不说咯。”
徐念念侧目瞪他:“这是能扎针扎死你的手!”
赵荆虚揽她肩,躬身在她耳廓吐息:“那我也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个拐向,便可见?静伫于西城司街尾的惠民医馆,三道石阶往上,木门朝外敞开,有几人在医馆内看诊,明空坐于木柜后,眼目沉稳,为?病人切脉,而?后低头书写药方,柳敏儿?搬了把矮方凳,踩上去拉高处的药屉,手中一杆铜称,依照药方要抓。